這天一早,明朝雨先将隔壁的月祺然從床上拽起來,
這人除了吃飯洗漱,其餘時間都直挺挺躺在床上,雙手合放于腰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帳。
明朝雨每日會來與少年聊聊天,無他,國孝之下也無甚娛樂方式,與其和虛僞的叔父叔母打機鋒,和堂弟明睿祥拌嘴,還不如陪月祺然說說話。
好歹月祺然看着比這尖酸刻薄的叔父一家養眼多了,多聊聊天,萬一能喚醒月祺然封閉的内心,等明朝晨回來了,想必也會高興的吧?
明朝雨還試圖幫躺着的月祺然捏捏胳膊,翻翻身擡擡腿,試圖增加月祺然與外界的互動。
再者,整日這麼躺着,明朝雨見過現代因長期卧床然肌肉萎縮,背部潰爛的病人。
要是月祺然也因為卧床太久而變醜憔悴,不養眼了,那簡直是暴殄天物,白瞎了月祺然這張完美的臉和身材,明朝雨絕不允許!
隻是她剛一碰到月祺然的胳膊,少年就緩緩将目光轉到明朝雨的臉上,那眼神毫無感情,還有些許瘆人,冷酷的仿佛寒天裡凍住的冰柱,沒有絲毫溫度。
明朝雨給她打氣,沒關系,他隻是生病了,
看看而已,又不是掉塊肉。
頂着高壓目光下,明朝雨隻簡單地捏了捏月祺然的雙臂,然後趕緊貓着腰撤了出去。
隻要月祺然沒有奮起暴打她,就算是邁出了接近自閉症但好看的小孩第一步!
成功!
剩下的以後再做!
在明朝雨小心翼翼關閉房門後,這間簡陋的客房又沉寂了下來。
陽光透着窗戶紙灑在八仙桌面和地上,卻不能給這房間帶來一絲溫度。
月祺然又将視線轉移到了這青色的床帳上。
明朝晨的妹妹嗎?呵。
他原以為這鄉下丫頭會放任他自生自滅,這她卻帶他回了家。
在剛才,他以為明朝雨想摸他的袖囊,畢竟,這戶人家本是窮苦人家,這丫頭也并不富裕。
她又給了他一隅偏安之地,她想拿些錢财補貼自己,也是應該的。
畢竟月祺然見慣了有私心的侍女和公公,隻要這些奴才們足夠忠心,有一些小心思,會讓他更好掌控他們。
但是明朝雨隻是按了下他的雙臂,是想做什麼?
試探他有無内功?還是摸他骨齡?
月祺然懶得想,無妨,随她去吧。
反正他也一無所有了。
在破廟那夜,他服下了大内密藥易容丹,可保他從服下此藥之日起,到16歲之前,變換容貌。
他選擇了第三條路,可是如何走下去,月祺然不知。
不知,不想,也不想問。
隻想放任自流。東宮一把大火,一夜間毀掉了他的所有,連痛都沒有時間,就被父親的暗衛首領帶到了陌生的地方。
那場火燒毀了時間,也燒毀了他的思緒。
可此仇不得不報。新帝登基之前,他的母家王家和父親的嫡系必遭清算,等待着這些人的,是賜死,流放,發配為奴。
東宮的307人還不夠,還會有更多人的鮮血與仇恨,更多人的複仇願景背負在他身上。
可是他也隻有12歲,月祺然突然覺得,這逼仄的房間有些冷,有些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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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如今,這小兄弟仿佛習慣了似的,連明朝雨擡起他的胳膊,轉轉關節的“大型”動作,月祺然都能做到不理人,不轉動眼珠子瞪人了。
實為明朝雨接近月祺然的大進步。
明朝雨托着腮,望着月祺然優雅的吃完一碗清粥。
他是怎麼把家常白粥吃出國宴的感覺的。
明朝雨腹诽,在月祺然起身又準備躺屍在床上時,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祺然啊,我們今天不睡覺哈,去早市逛逛。”
明朝雨一邊碎碎念,一邊張大一對小鹿眼觀察着月祺然的神色。
畢竟想帶月祺然出門,也得他配合,不然,萬一他半路發起瘋來,那可糟了。
月祺然垂眸望着不自覺露出滿臉的期待的少女,頓了片刻,順着明朝雨的力道轉過身,踏出房門。
明朝雨出了門,直奔城外。今日城外有集市,四周村民農戶都回來集市買賣東西。
憋悶了許久,明朝雨想透透氣,順便找一個小孩。
就是在破廟用一身短打換了明朝雨裙衫的那個小子。
這小孩是個孩子王,第一次遇到明朝雨的時候還和他的小夥伴們邊丢石子邊怪叫“臭乞丐!砸死你!”之類的。
多見了幾回後,趁着這小孩一人玩的時候,明朝雨誘惑道“小孩,我用我的裙衫換你的短打,換不換?”
小孩狐疑地頂着明朝雨,很快點了頭。
明朝雨身上的裙衫雖然也是麻布,可料子比他身上穿的好多了,也沒有補丁,隻是有些許髒。
不過沒關系,回去洗一下,給他裁一身短打後,多出來的布料還能給姐姐做雙袖套,碎布頭也能納鞋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