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閏對索納古沒什麼好感,對阿泰也是印象不深,隻記得昨夜是在他的護送下,他們才回得了山寨。
他們倆傍邊停着一輛拉貨的馬車,還站着兩個人,馬車上有兩隻大木箱,裡面應該裝的就是那些大洋了。
索納古看見章閏過來了,就和他介紹起阿泰,“這是我們虎頭山的三當家阿泰,這一趟就由他和你一起去,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有什麼事隻管和他說。”
章閏嗯了一聲,“謝過索爺。”
索納古笑道:“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叫什麼索爺,直接叫我索納古,叫他阿泰就行。而且這些都是我大哥安排的,要謝就讓你主子好好謝謝我大哥就成了。”
章閏尬笑,他自然知道這都是富骁安排的。
他對阿泰一拱手,“我叫章閏,一路上辛苦兄弟們了。”
阿泰禮貌地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也對着章閏拱了一下手。
“我這兄弟哪都好,就是不愛說話,要不是昨日的事還沒料理完,我就和你一起去了。”索納古笑呵呵地攬住章閏的肩膀,又對阿泰說道:“三弟,别忘了大哥的叮囑,一定要把事兒辦漂亮了。”
阿泰嗯了一聲,“放心。”
索納古點點頭,“去吧,路上小心。”
阿泰便示意章閏上車,自己也坐了上來,讓兩個手下趕着馬車,朝着容城的方向出發了。
章閏離開不久,富骁便回來了。
他走到床邊,輕聲問道:“要不要我扶你出去走走?”
章延宗從昨夜到現在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此時也正有此意,“好。”
他應了一聲,将被子掀開,富骁連忙給他披上了自己的裘皮大氅。
“快入冬了,天氣涼,咱們别走遠,就在廊子下邊透透氣,如何?”富骁溫聲問道。
章延宗嗯了一聲,“你扶着我。”
富骁馬上去扶他起來,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往門外走。
章延宗腳步虛浮,每一腳都像踩在棉花上,要不是富骁扶着,他恐怕真就摔地上了。
“郁哥兒,還是我抱你出去吧。”富骁說完,就彎下腰,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章延宗愣了一下,但沒有拒絕,任由富骁抱着,出了門,經過連廊,來到後院。
後院的連廊盡頭是個四四方方的小亭子,裡面有張躺椅,富骁閑來無事時,很喜歡在那兒小憩一會兒。
他抱着章延宗走過去,把他輕輕放在躺椅上,自己則是坐在他旁邊的小幾上。那小幾是他平時放茶水點心的,此時卻被當成了凳子用。
“這裡不錯,還能看到月亮。”富骁指了一下夜幕中的那輪殘月,“隻可惜今夜的月亮不圓,不過看看星星也好。”
章延宗小時候最喜歡看星星,還喜歡拉着富骁跟他一起站着院子裡,一顆一顆地數,比誰數得多,數得快。
富骁大他三歲,自然比他快,但看到眼前的玉娃娃一副認真的樣子,富骁就不自覺地想讓着他,每次都故意慢慢數,讓他赢。
“我好久沒這麼安靜地看過星星了。”章延宗感慨道,“一閃一閃的,真好看。”
富骁溫柔地看着他的側顔,他也很久沒這麼安靜的看過他了。
章延宗的樣貌和小時候差不多,隻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讓他看上去更成熟了些。那個粉雕玉琢的玉娃娃,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才俊。
他在章延宗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落寞和憂傷,曾經那個無憂無慮小少年不見了,如今隻剩下一副病弱卻堅韌的殘軀。
“以後我每日都帶你出來看星星,可好?”富骁幫他把衣襟攏了攏。
章延宗搖搖頭,輕笑道:“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還有很多事要做,能偶爾看一會兒就很好了。”
“别委屈自己。”富骁溫聲道:“若是你覺得累,就不要回容城了,就呆在寨子裡,我能照顧好你。”
“可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就算報了仇,我還要重振章家,而且我一直很想成為像我祖父那樣的大商人。”章延宗淺笑,柔聲道。
他轉頭對上了富骁深情的眼神,他相信富骁說的都是真心的,但他不能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出來的生意。
這是他活着的指望,也是他的尊嚴。
富骁沒有勉強,他知道章延宗有股倔勁兒,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若是逆着他,定會惹他不高興。
“你那麼聰明,一定能行。”富骁轉而鼓勵道。
他雖然他很希望章延宗能留下,但更希望章延宗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的玉娃娃,觀音身邊的小童子,是用來托舉敬仰的,而并非是要拉下神壇,混在泥土裡的。
他愛慘了章延宗,哪怕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不悅的表情,都會心疼得無以複加。
一陣涼風輕輕吹過,章延宗便咳了兩聲。
富骁趕忙幫他順背,又輕輕拍了兩下,“許是外面涼,我還是抱你回去吧,一會兒再讓郎中來把一次脈,别又着涼了才好。”
說着,富骁就抱起章延宗往回走,章延宗順從地倚在他身上,雙手環着他的脖頸。
“庚寅,你也别太擔心了,我沒事。”章延宗寬慰他道。
“你身子這麼弱,我怎能不擔心。”富骁的步伐更快了,生怕走慢了,他又會着涼。
很快,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廊子的另一頭。
曉如意這才從對面的柱子後邊出來,心裡恨得不行。
富骁從未對他這般溫柔過,如今這姓章的一來,富骁就像扔垃圾一樣把他扔到了一邊,簡直豈有此理。
他咬緊後牙槽,恨恨道:“姓章的,我定要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