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牽着劉嬷嬷在桌前坐下,跟劉嬷嬷細細地說起在江南的娘親情況。孟夫人身體康健,把江南孟府的産業打理的井井有條,最近還愛上了聽小曲兒,沒事就去秦淮河畔走走。
劉嬷嬷牽着她的手,聽見孟夫人過的好,終于欣慰的笑了,又看見自家小姐舟車勞頓瘦了許多,心疼地給她夾了很多她愛吃的菜,慈愛地看着她吃飯。孟佩蘭勸了劉嬷嬷好幾次一起吃飯,她都笑着說不餓。
孟佩蘭坐下後其他人也紛紛入席,孟府的下人有條理的把菜端上桌。劫後餘生的喜悅在此刻放大,衆人把酒言歡。
莫奶奶祖孫三人從未見過如此豐盛的飯菜,坐在桌前呆呆的望着衆人吃,不住地咽着口水卻不敢動手。
汀雨感知到他們的窘迫,起身給祖孫布菜,“奶奶您吃,不要客氣。”
大孫子看見汀雨放在碗裡油亮亮的雞腿,口水止不住的從嘴角流出,這可是年節都難得的美味,終于忍不住,上手拿起雞腿啃,吃得滿面油光。
莫奶奶看見碗裡的雞湯,怯生生地看着汀蘭,汀雨微笑着點了點頭,她才敢拿起勺子吃。
似是從未喝過如此美味的雞湯般,莫奶奶的身子仍不住的顫抖,悄悄地擦眼角的淚。
聽着孟佩蘭講述路上的故事,劉嬷嬷仍心有餘悸,一隻手緊緊地牽着孟佩蘭,一隻手不停地撫摸胸口。
“這一路上匪患怎如此之多,我們在京城都未曾聽其他商隊說起此事啊。可憐我家小姐,這一路上刀光劍影的,擔驚受怕了吧?”
劉嬷嬷摸着孟佩蘭的手,僅僅三月未見,她的手上已生出厚厚的繭子,還有幾道傷疤。
劉嬷嬷心疼不已,眼淚奪眶而出。
孟佩蘭鑽到劉嬷嬷懷裡,說起路上的趣事逗她,劉嬷嬷才止住眼淚笑起來,又招呼着衆人,“大家都吃,都敞開了吃啊!不要被我這個糟老婦人影響了大夥回家的喜悅,這一路勞煩各位照顧我家小姐了。”
镖師們舉杯慶賀,感謝着這一路孟佩蘭的付出,若無她的英明領導,他們不會這麼快這麼平安的到達京城。
孟佩蘭舉杯一一回應,放下酒杯,她終于能安心品嘗這三月未嘗到的飯菜。
一時之間賓主盡歡,大家暢飲着美酒,暢吃着美食。
陸遠志卻仿佛在這熱鬧之外,他跟镖師們不熟,又不喝酒,一身矜貴冷傲的模樣,無人敢接近他。
孟佩蘭端着酒盅走到他身旁坐下,給他倒了一杯酒,“陸将軍今後有何打算?”
陸遠志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身旁女子,接過酒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猜出了自己身份,“孟小姐已然知曉陸某身份,還要留我在孟府嗎?”
孟佩蘭朱唇輕勾,從懷中拿出一個帕子,裡面包着早先從陸遠志身上取出的箭簇。
“陸将軍身上的毒能走嗎?這箭簇非我朝樣式,卻重傷了将軍,我此事沒那麼簡單吧?”
陸遠志收起原本輕松的神色,此女醫術了的,能解他身上這劇毒,他的确離不開她。眼神剛接觸到孟佩蘭手中的箭簇,再擡眼,他眼中泛起了濃厚的殺意。此女如何得知箭簇來源?莫非她與西域人有所勾結?
二人四目相對,孟佩蘭感受到他眼中的殺意,不懼反笑,她更加确信此人知曉箭簇來源,有心與他合作。
孟佩蘭拿出箭簇,輕輕撫摸着上面的紋路,回憶起過往。
“這箭簇要了我爹爹的命,所以我跟你一樣痛恨着用箭之人。十年前爹爹救治了一個蒙面人,那人身患奇毒,隻有我爹爹能解。可當時缺一味藥,他給爹爹三日時間尋找,否則就屠殺我全家。三日後爹爹按照約定的時間把藥找回來後,他卻背信棄義,将爹爹射死在我家門前,把藥材和藥方全都拿走了。”
陸遠志聽完愣住了,今日在孟府打探的消息讓他認為孟佩蘭是一個備受寵愛的千金小姐,未曾想到她還有如此坎坷的身世,心中倍感慚愧。
“孟小姐說的不錯,這箭簇是西域的夏涼國樣式,而此國卻在十年前已滅亡。想必孟小姐也看到了,重傷我的人身上有雙魚銜尾的印記。我剛查到他們跟朝中有關聯,卻在查案路上被暗殺了。現如今他們肯定都在打探我的下落,為了不連累你一家老小,我今夜就離開。”
孟佩蘭沉思片刻,照陸遠志所說,當年殺害爹爹的兇手身份應當十分顯赫,僅憑自己一介商戶之力是查不出他的蹤迹的。
“陸将軍不必離開,這一路商隊衆多,我們并沒有留下痕迹,誰又知是我帶走了您?人們也不會想到我一個弱女子敢将您帶走,更不會懷疑到行商的女子身上。你我都有共同的敵人,何不結成聯盟?您就以孟氏醫館夥計的身份安心留下養傷,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陸遠志今日通過孟府下人所言和暗衛探查,充分了解了眼前女子的才幹,雖然她看着跟京城裡的大家閨秀一樣,但内裡堅韌,行事果斷。何況自己此時身中劇毒需她救治,不能現身。與她結盟,百利而無一害。
陸遠志點頭同意,兩人擊掌成盟。
院中的熱鬧知道明月當空才停歇,今夜是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