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反駁對方都沒有理由,仔細想想,居然還有點道理。
就是這道理有點地獄。
“這些人要根據自己的擅長選擇去前端或者後端編寫運行代碼。”
白無常說着,看着這隆重的招聘現場,不禁感慨:“他們也是趕上了地府改革的好時候了,以前哪有這好事。”
“好事?”
“雙休加八小時工作制,對他們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叭!”
“而且我們招人隻用一場面試,哪像人間搞出一面、二面、三面、群面、壓力面,弄這麼隆重還沒幾個錢,還不夠麻煩的。”
殷垣:“……”
院子裡的招聘會還在進行中,白無常出門去勾魂,殷垣已然飄到了他的判官工位上。
沒一會,白素素跟着飄了進來。
經曆了一天時間緩沖後,她情緒冷靜下來。兩隻眼睛定定望向殷垣,抿直了嘴唇。
殷垣以為她要打聽張安甯的情況,便說道:“警察已經把他抓捕歸案了。”
白素素卻搖了搖頭,繃着情緒道:“我能不能再見一次我父母?”
凡鬼魂有托夢願景,一律由判官審閱,非枉死冤魂,陳情所需,皆不能許諾。
殷垣還記得“實習手冊”有所記載,這白素素新喪沒過,托夢給親人情有可原。他也懶得多計較,用判官筆寫了張條子遞給她。
紙焚而魂散,白素素道完謝後頃刻間便消失在殿内。
鬼吏送案宗過來給他看,目睹這幕,笑着奉承:“老爺當真是活佛心腸,這種新死小鬼的無理要求都能答應。”
“無理要求?”殷垣瞥他一眼,“回家看看,理所應當,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鬼吏搓了搓手,壓低聲音道:“老爺是新來的,自然不知道咱們這規矩。這可是都城隍廟,誰進來不先刮掉一層油水才能辦事?”
“也就是現在管得嚴,放以前啊。有人來辦事,那得準備三份錢,上下打點好了才能辦成事。”
俗話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殷垣對這種話的理解又加深了幾分。
心下也明白了白無常老是念叨的地府改革究竟是要改什麼革。
看來就是這股中飽私囊的歪風邪氣。
鬼吏自認為和殷垣多說了兩句話,兩人比旁人熟絡幾分,話不禁也多了兩句。
直到看見殷垣沒什麼表情的臉才尴尬地停住,笑笑:“老爺不用擔心,這雖是城隍廟,可城隍老爺目前在泰山,這裡您是老大,我們唯您馬首是瞻。”
“好啊。”殷垣垂眸輕笑:“看見我背後的幾個字了嗎?回去抄一萬遍交給我。”
鬼吏驚愕擡頭,殷垣背後牆上大匾上書四個字“清正廉明”。
“……這”鬼吏躊躇不安。
殷垣站起身,憑借身高微微俯視他,義正辭嚴:“建設法治地府,思想覺悟不能松懈。你讓其他鬼一塊抄一萬遍,全都交給我。”
鬼吏離開時一臉恍惚。
其他鬼吏見狀,湊過來問道:“判官老爺說啥了?”
這位鬼吏脫口而出:“正道的光。”
“啥?”
……
經過通宵審訊後,張安甯總算受不住熾亮的光照和一直不停歇的審問,将殺害白素素的犯罪事實吐露個幹幹淨淨。
趙雲州心裡一塊石頭落地,離開審訊室的腳步都輕快起來。
有人在為破案的順利歡呼,隻有刑警隊長若有所思地将趙雲州叫到一旁,認真問道:“案子破了,你也該說說怎麼突然就發現了死者死訊的事情了吧。”
趙雲州腦海中忽地閃現白素素幽怨陰冷的嗓音,憑空打了個寒顫。
刑警隊長看得奇怪,“想什麼呢?有什麼話不能說?”
趙雲州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四下打量一圈,确定沒多餘的人後,鄭重其事道:“隊長,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我被鬼托夢了。”
警員歡呼聲被習習夜風穿過警局長廊送來,兩人不禁都沉默了。
趙雲州是回憶昨晚的托夢。
刑警隊長則是在反思,他最近是不是給趙雲州壓力太大,把好好的一個人逼瘋了。
“你胡說八道啥呢?虧你還是個警察!”
趙雲州煞有介事:“沒開玩笑,我昨天晚上夢到了死者,就是她托夢給我的。”
刑警隊長闆着臉教育他:“你也是有五六年從警經驗的老同志了,怎麼還有這種封建迷信想法,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都敢說,回去把入黨宣言給我抄一百遍。”
趙雲州大驚失色,“我沒空。”
“你都有空琢磨托夢了,沒空寫宣言?”刑警隊長當場拍定:“今晚就寫,後天交過來。”
他冷漠地離開原地。
趙雲州深深歎氣,感覺到了電影裡孤膽英雄總要被人誤解的心情。
果然藝術源于生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為了人間和地府兩界的正義,趙雲州覺得自己吃點苦也不算啥。
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