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舉起雙手,深吸一口氣,将表情調整成兵庫北式笑容,很陳佩斯的道:“隊長,别開槍!是我!”
兇手“喲”了一聲,眼角帶了點笑:“是個小姑娘啊,真讓我沒想到。”
她嘿嘿一笑開始捧哏:“對。”
他搖頭歎氣:“當警/察的也真不懂疼人啊,怎麼大夜裡讓一個小姑娘來現場提取足迹?”
她繼續:“您說的是。”
兇手歪了歪頭:“你笑的還挺開心的,像是有什麼開心事……”
高冷:“沒錯。”
兇手:“……不過都這個時候了,是該多想想好事,開心一下。”
高冷:“怎麼說?”
兇手:“因為我馬上就要送你去見卓别林了。”
高冷:“嗨!去你的吧!”
兇手:“…………”
此處後期應加上掌聲和笑聲。
兇手沒見過這麼有喜感的将死之人,饒有興趣的隔着口罩摸了摸下巴:“這裡的事,是我辦的哦。可怎麼……你好像不怕我?”
不怕?
這才真是去你的呢!
她從小到大見過最兇神惡煞的人,就是劇場的老闆。王老闆左青龍右白虎,前胸紋着皮皮蝦,後背紋着米老鼠。穿着貂,夾着包,一看就是厲害人。
王老闆曾經帶着人催她交租金,惡狠狠的放話:“再不交錢!就詛咒你!”
高冷很迷茫:“詛咒我?”
王老闆:“組織人揍你!”
這種地頭蛇一樣的英雄把高冷吓到哭泣。
但是和面前這位活取熊膽的大佬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高冷唯有切換成上台說相聲的模式,才不會結巴發抖尿褲子。
于是高冷說:“瞧您這話說的,您肯聽我閑聊,那是給我面子,還談什麼怕不怕的呢?呵呵,呵呵,呵呵呵……”
兇手聽着她幹巴巴的笑聲,不僅不尴尬,也不覺得煩,反而把槍的保險栓拉上了。
“小姑娘,你還挺有趣。”
他把被踢倒的足迹提取箱翻過來,一屁股坐在上面。
“你叫什麼?”
高冷愣了愣,這是……要跟她激情暢聊嗎?
她想了一下葉思答的計策,感覺兇手提出約聊是件好事,聊得越久,老葉越方便溜出去報警。
于是她從了。
“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高冷,是一名相……呃,向着法醫秦明的方向努力的小鑒證員。愛好是相聲小品、魔術雜技,尤其是雜技,我六歲就開始用我奶奶尿盆頂缸,用我家晾衣繩走鋼絲——”
“哈,精彩。”兇手不知道從哪撿來一個盆扔給她,興緻勃勃的說,“來表演一下吧,我還沒看過頂尿盆呢。”
高冷:“………………”
這人的反應怎麼跟葉思答完全不一樣啊?一點都不像殺人摘器官的兇手好嗎!
高冷幹笑了兩聲,裝作沒看見這個盆,接着說:“您别看我是演雜技的,其實啊,我家祖上是開藥店的,不是您想象中賣杜蕾斯和媽富隆的那種,是中藥鋪。結果啊,到了我爸這一輩,給幹倒閉了。”
兇手坐在提取箱上看着她,黑眼珠發亮,津津有味的聽着,手還托着腮。
“為什麼呢?因為我爸根本就不懂中藥,也不學,我媽就更摸不着脈門啦,兩個人糊塗到一塊兒去了……”
高冷正說着,突然看到他身後突然有影子在緩緩靠近。
她定睛一看,差點沒嚷出來。
說好的去報警呢?葉思答在幹嘛啊!?
她又是一愣,連忙調整表情,接着說:“有一天啊,隔壁王叔叔來抓藥,說高老闆,您給我來五塊錢的白芨。我爸哪知道什麼是白芨,就問我媽,我媽剛從菜市場回來,一聽這個樂了,說得了,我給你弄去吧。不一會兒我媽回來了,您猜她拿着什麼?”
兇手就差嗑瓜子了:“什麼?”
“她呀,拿了一隻——”
白色的雞。
可還沒等高冷将這個笑點說出來,她忠實的聽衆——兇手先生,後腦勺突然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記悶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而葉思答,就站在他身後,緊握着不知道從哪撿來的小鐵棍,面無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兇手,眉眼之間散發着一股寒氣。
……這他媽誰才是兇手啊?
高冷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我靠!”了一聲。
“你你你你你沒把他打死吧?!”她驚魂未定的拽住葉思答的衣袖,忙問。
“……沒有。”葉思答漠然的看着地上的人,低聲道。
“那,那那,那快報警吧。”高冷輕輕的踹了兇手一下,發現他沒反應,松了半口氣,感慨道,“頭一回碰上這麼認真的觀衆啊。”
葉思答沉默的撥着電話,但她那遺憾的語氣讓他很不高興,有點後悔剛剛沒再用點力。
其實,也不是不行。
這家夥本身就是涉案人員,就算他一棍子打爆了他的頭,調整一下口供,那也是正當防衛呢。
所以幹脆……
嗯?
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葉思答突然反應過來,忍不住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