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喬雲林一覺睡起來,發現車堵在半道,駕駛座上的徐瑞澤看不見頭,半個身子都在車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熱鬧。
“哥?你醒了?”徐瑞澤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他,驚訝道:“還以為再見又是三天後了呢。”
“……”讓你失望了。
“怎麼堵在這兒?”喬雲林剛醒,聲音還帶着點啞。
“抓人呢,”徐瑞澤解釋說:“剛剛我問路邊賣泡面的大嬸,聽說是個刍靈,滌虛城打雜的,卷合同跑路,半道被抓了。”
“太慘了……據說來抓人的是那位謝監察!現在可是虞老爺身邊的大紅人,什麼事都交給姓謝的去做。”
徐瑞澤喋喋不休,描繪得繪聲繪色:“哇,你剛剛沒看見!那個刍靈滾下駕駛座的時候,渾身都爬滿了銀箔,血淋淋的,一點人樣也沒了……”
“是嗎……”
喬雲林聲音平淡,正看着窗外的模糊的山色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常年待在深山中的那棟别墅裡,活得像個生活優渥的孤魂野鬼,自然和外面世界的人和事不怎麼親近。
所以這人疲倦中捎帶着幾分迷茫,更多的卻是麻木。
路終于通了。
車子經過前方的時候,血還沒幹,滿地皆是染紅的碎紙,随着過路的風,悄無聲息的貼在車轱辘下,搭了個順風車。
-
雙水旗袍店。
這家旗袍店開在老城區内的一條巷子深處。深秋入冬,兩道的老槐樹幹癟的蕭瑟在秋風中。
因為是崔思靈媽媽留下來的店,年頭已經很久了。
門口的廣告牌落了水,墨水暈開,依稀能看見幾行字:
“白日縫衣,夜裡看書
做夢中夢,見身外身”
寫的是繁體字,前兩句一筆一劃很是規整,後面兩句麼,倒是更加飄逸些。
旗袍店不大,上下兩層式。一樓是旗袍店,二樓有五間空房子。其中一間就是崔思靈在這兒的居所。
昨天整夜雨水,又濕又寒,刺骨得折磨人。
喬雲林裹緊深灰的外套,撿起落在水坑裡的廣告牌,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他從來沒來過這兒,也隻是聽崔思靈提起過一兩回。
崔思靈因為工作,很少回崔宅居住,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這家旗袍店裡,也隻有放假的時候,才會回山裡看看。
她生前一直在尋找父親崔玄度的死因,如果真如她所說,和那尊沒送走的“神”有關,旗袍店裡多少會留下些線索。
玻璃櫥窗裡滲出光亮來,暖黃的色調柔和着寥寥幾件色調淡雅、剪裁精緻的旗袍。喬雲林推開門,鈴铛悶悶地響了兩下。
前台坐着一個小姑娘,半個人都遮在巨大的顯示屏後。
她顯然沒意識到店裡進來了人,不知道在看什麼,窩在躺椅中笑得花枝亂顫。
“你好。”喬雲林将廣告牌立在門口,出聲提醒道。
“咯咯咯咯……”
看得還挺專心,喬雲林心想。
周玥紮着低馬尾,小瓜子臉,眉目清秀,約莫隻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喬雲林進來時她就坐在前台,正啃着半個西紅柿看恐怖片。
影片中一隊小年輕被河邊的水鬼吓得屁滾尿流,周玥完全忍不住,笑得過于用力,捏爆了手裡的柿子,鮮紅的汁水淌了一身。
“我去……”她趕忙抽出一把紙巾來,糊在身上,慌亂中往桌上一瞟,看見了一雙手。
手指瘦長,埋在蒼白皮膚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見,指尖上還沾着水珠……可不就是影片裡那隻水鬼麼……
喬雲林站在桌前幾分鐘了,這姑娘一會笑一會兒叫,抽風似得忙活了好一陣,硬是沒看見來了人。
這會兒又盯着他的手不動彈了……
“姑娘。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