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裡鬧哄哄的。
衛拾舟最後是被殘魂的哭喊聲吵醒的。
崖底伸手不見五指,黑黢黢一片。
身上的傷口流的血已經凝固。
他撐着手臂坐起來,不小心扯裂傷口,痛得他冷抽一口氣,勉強穩住心神觀察周圍。
不知道摸到什麼。
咔哒一聲。
周圍歘地亮起。
突如其來的明亮讓衛拾舟不适地眯起眼,适應了光線後才發現自己身處何處。
似乎是一片枯敗的樹林。
“呀,你醒了!”
冷不丁冒出來的女音,衛拾舟一驚:“誰?!”
“在這裡!”
聲音是從識海裡傳來的。
衛拾舟閉眼,進入識海裡。
識海中央站着一個小小的人兒,朝自己揮舞着手臂,腳下還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不知是何物。
衛拾舟不記得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
細細看去,他蓦然發現這個小人兒像極了施畫本人。
“你是誰?”
神魂搖頭:“我不知道,睜眼就在這裡了,有人告訴我要保護好你……這個,趁你昏迷想奪舍你,被我揍了。”
它踢了腳殘魂,邀功般揚起腦袋看他。
衛拾舟思緒有些淩亂。
這個小人兒,是施畫……好像也不是?
還有,另一個是什麼東西?
但有一點可以笃定,眼前的小人兒必然和施畫有關聯。
衛拾舟不知曉它是施畫分出的一縷神魂。
神魂離主太快,還未來得及載入主體的記憶,于它而言,它覺得自己的出現是要保護面前這個看起來十分羸弱的人。
也許将來某一天遇到主體,它就能恢複記憶,知道自己來自何處。
沒有歸屬感的神魂是很敏感的。
衛拾舟的儲備知識還不足以讓他知道這一層。
确認它和施畫有關,心底拼命壓住的東西隐隐要脫離他的掌控。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阿梧。”
“以後喚你阿梧好嗎?”
阿梧笑眯眯接受自己的名字:“好啊!”
衛拾舟深呼一口氣,幾近顫抖的伸出手捧住它,眼底翻湧着看不清的情愫,又被他快速壓下去。
他低頭,抿直的唇瓣昭示着他的緊張。
看着這張與施畫一般無二的臉,陰暗的念頭又不受控制鑽出來。
不帶任何冒犯的吻,落在阿梧額心。
仿佛失而複得的珍寶。
果然啊,他無法對施畫生恨,他怎麼能對她生恨呢,她留下阿梧保護自己,分明是不想傷害自己……
瘋狂腦補的衛拾舟眼神癡迷起來。
“喂喂喂,我還在這裡啊!”
殘魂哇哇大叫,試圖引起衛拾舟的主意。
阿梧撇開頭,“就是這個家夥,想奪舍你但被我揍了!”
“嗯,阿梧很棒。”
衛拾舟壓下自己陰暗的欲念。
瞳孔微轉,看向殘魂。
他知道,這是上任魔尊的殘魂,也是自己修煉魔功的“師父”。
“我知道你是誰……”
殘魂魂軀一震,又聽到他說。
“你現在奪舍不了我,就想勸我修魔功,帶你離開秘境。”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與我立下主仆契。”
主死仆死,仆死主傷,是為主仆契。
是所有契約裡最不平等的一個。
殘魂萬萬沒想到他會把自己打好的腹稿先一步說出來,連哄騙的過程都省了,眼神霎時迷茫了。
他是不是被搶台詞了?
“主仆契……”
反應過來的殘魂怒不可遏,更多的是惱羞成怒。
“豎子猖狂!本尊貴為魔尊,豈容你輕蔑!”
衛拾舟輕飄飄看他一眼,糾正他:“現任魔尊被封印在無盡之域。”
“……”
殘魂氣得魂影亂顫。
阿梧趴在衛拾舟肩上,小腿一晃一晃的。
“是那賊子陰我啊!!!”
“哦。”
“……”
雖然不清楚那賊子為何會被封印在無盡之域,但并不妨礙殘魂被他氣厥過去。
阿梧飛下去啪啪揍兩拳。
又給揍醒了。
衛拾舟語氣冷淡:“結主仆契吧。”
殘魂氣得跳腳:“我何時答應了——”
餘光瞥見阿梧攥緊示威的拳頭。
憋屈地低下腦袋。
“……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