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這話說的太鄭重,太認真,我定定的望向他黑漆漆的眸子,一時間竟找不到什麼俏皮話來回應。
于是我踮起腳來,仰着頭,給了江塵一個吻。
“這個……這個不要拍了……好不好?”
怪尴尬的,我想。
鏡頭一直不停的動,dv機被江塵拿在手裡,最後一幀畫面定格在我們穿着校服的上半身。
“好……再來……”
聲音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屏幕跟着黑了。我低頭捂住嘴,努力想堵住喉嚨裡急促的倒氣聲,不想讓那些悲傷和纏綿的想念溢出。
悲傷的情緒溢出來了,會不會就會被捕捉,被放大,像是被捉進玻璃瓶裡的蝴蝶一樣,最後成為真實的悲劇了呢?我不想哭,我從來都不哭的,我這人蠻迷信,總不想讓眼淚成真。
但是我難過啊,我可難受了,心裡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着那樣疼。胸腔的疼痛一路牽扯到了胃,我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似乎連咽喉都被堵住,成為隻能用來宣洩悲傷的單向容器。
我的胃從來沒有這麼疼過,疼的讓我甚至有些害怕,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疼的躺不住,隻能側着把身子蜷起來,用胳膊肘使勁的怼進腹腔那塊柔軟的地方。
江塵,我今天沒吃晚飯,昨天也沒有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照顧不好自己的那種人,一個人就算糙了點兒也活了這麼多年了,隻是……
我對面坐的不是你了,我對面是空的了,我吃不進去飯。你走了就走了,怎麼可以把我的胃口也給帶走了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的亮了一下。
我條件反射的坐起來,眼睛緊緊盯着那方屏幕上印着的“江塵”二字。
江塵,是江塵給我來電話了。
我連忙伸手把床頭的燈又拉開,擦了擦眼睛,用顫抖的手指劃開接通鍵。
江塵打來的是視頻通話,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江塵那張清俊的臉就又出現在了我面前,除了眼神看上去多了些疲憊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變,還是跟我記憶裡的一樣。
我終于可以不用通過照片和視頻看見江塵了,現在我面前的這個江塵是鮮活的。手機多好啊,電話多好啊,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深刻的體驗到科技進步給我們生活帶來的便利。
“程赤,程赤,聽的見嗎?”江塵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他那邊的背景有點兒暗,房間裡似乎已經關燈了。
“嗯……”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個在屏幕裡變得有點模糊的江塵。
江塵舉着手機走到窗邊,窗外濃稠的像潮色染發劑的霓虹燈還沒滅,把他的臉照成了一塊兒塊兒濃墨重彩的不同時區。
可能有一束光稍微偏了點兒,穿進了江塵的眼睛裡。因為我看到他的眼睛立刻就眯起來了,濃黑的像水墨畫似的眉毛也擰成了一團。
江塵定定的看着我的臉,嘴唇翕動着,半晌才又說出話來。
“程赤,你怎麼了。”
“啊?”
這和我心裡想的那種,久别重逢的開場白并不一樣。我本以為江塵會先跟我解釋,解釋這幾天他去了哪裡,解釋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可江塵對和他有關的事情隻字未提,隻是擔憂的看着我的眼睛。
“你瘦了好多……”
我反射性的把手機舉高了,讓我瘦的尖尖的下巴藏在了屏幕後面,接着我又眨了眨眼睛,說。
“沒事兒,我沒瘦,是照相機顯得……”
“手機鏡頭會畸變,程赤,你在手機裡看着都瘦了這麼多,你怎麼了?”
江塵根本就沒聽我的狡辯,語氣聽起來很急迫,甚至是有幾分從未有過的陰沉,“你把臉露出來,我看看。”
我可能真的永遠都拒絕不了江塵吧,我想。
于是我隻好把手機拿低了些,露出了張疲憊脆弱的臉。還沒等江塵繼續說話,就試圖率先轉移話題,“你這兩天都去哪兒了,我很擔心……”
江塵扶着額頭,沉沉的歎了口氣。
窗外金黃色的燈披着半夜的紗朦胧的擋在了他的臉上,江塵身上有種特别獨到的氣質,讓他連歎氣看起來都像是在吐煙圈。像極了那種90年代港風電影的特寫鏡頭。
下一秒,他重新開口了,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