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的冷眼與嘲諷。
那些滿懷惡意的,猜疑的眼神,
那些辱罵的話語,
無不在昭示着他們的罪孽,
他與今熙姐姐将那些人糊弄了過去。
可看到娘親倒下的那一刻,
他開始不解,
他們的罪孽是什麼。
自己雖然年歲尚小,
聽不得朝堂之事,
可夫子說過,
趙家的一生,父親的一生都在為國為民。
是一個好人,
他不解,為何會成為罪人。
就如同他不理解,
為何京中那些與姐姐交好的那些朋友,
也會成為罪人。
到底什麼是善,
什麼是惡。
為何姐姐這樣全然陌生,
甚至有些瘋狂的舉動,
卻赢得了那麼多人的尊敬,甚至有些敬畏。
他開始有些不理解,
為何他看到的世界,與夫子口中的世界不同呢。
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眼淚是他唯一的宣洩口。
情緒是會感染的,
哪怕是一直以大人自居的趙今熙,
此刻也隻是一個孩子。
趙衍舟靜靜的擁抱着她們,
有多久沒有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來。
她算不清楚,也不知道。
等二人哭夠了,
趙衍舟牽起她們的手,将一個小包放在了她們中間。
“今熙,衍行。”
“這是給娘親的藥。”
“姐姐不在的這段日子,要照顧好家裡。”
“嗯。”
趙衍行抑制住不斷湧出的淚水,
他死死的拽着那個包裹,
她們沒有譴責,
趙衍舟也沒有解釋。
就這麼默契的當做今日沒有發生過。
收拾好了心情,
就像是從未見面那樣。
“不去看看嗎。”
等衆人都走後,
侍衛走了進來。
驿站這裡遮擋物衆多,
他們也難得離的進了些。
“我又不是大夫。”
趙衍舟緊攥着手掌,自嘲的說到。
“怕出什麼意外。”
“嗯。”
聽到這聲默認,
侍衛有些罕見的望向她。
這丫頭不是一向嘴硬的厲害嗎,
怎麼今日承認的這麼爽快。
想起這幾日各個家族的情況,
侍衛的心下也已經了然。
眼下除卻那衙役中的眼線,
所有人都重心都在家中生病的人身上。
畢竟随意的一場風寒,
在這樣的環境下,是會要人性命的。
有多少人,倒在了這條路上。
哪怕他們能調來藥物補給,
可這裡并不具備病人休息的條件。
趙丫頭能拖的了一時卻拖不了一世。
這些生病的人啊,都要在鬼門關裡走一遭了。
“到北疆後打算如何。”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剛才的事,
趙衍舟望着天,
總覺得這天上的雲朵在晃,
看不清眼前的路。
“不知道。”
“活着到北疆就好。”
“活下去就好。”
“公主殿下說,等到了北疆,便會安排醫師解毒。”
侍衛斟酌了一下,
想到心裡小姐說的話。
“那個藥。”
“可能餘毒無法清散。”
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
被折磨成這半人半鬼的模樣。
這皇帝換了這麼多,卻是越來越昏聩了。
“這一段路,多謝殿下與穆将軍照拂。”
“若是沒有你們,我們怕是難以平安抵達北疆。”
二人就這麼無所事事的寒暄着,
她的思緒早已跟随着弟弟妹妹,
去往了正在昏迷的母親身邊。
“哭吧。”
侍衛拿着帕子遞給了趙丫頭。
十五歲的姑娘家,正是應該撒嬌的年紀。
“我想去看看娘。”
沙啞的嗓音,
極力克制的哭腔。
卻并沒有接住帕子,
松開的手掌死死的拽着腰間的佩劍,
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趙衍行拿着姐姐給的藥丸,
一路狂奔回馬廄。
沒有辦法煎藥,就這麼囫囵的先吃下去。
就在一旁守着,
将剩餘的藥丸分配好給衆人後,
他們祈禱着,祈禱着自己的家人能早日康健。
大概兩三日的功夫,
衆人都稍稍有了力氣。
這幾日的餐食,有了侍衛們的暗中接濟。
恢複到是都還不錯。
用不了幾日的功夫,就又可以啟程了。
陸映辰醒後,
看着圍在一旁的家人,
環視半天後,沒有看到衍舟的身影。
這次倒下的人太多了,
她有些害怕,若是衍舟撐不住了怎麼辦。
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兒,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她掙紮着想起身,卻又被周圍的人按下。
隻見丈夫搖了搖頭。
多年的夫妻,她明白丈夫的意思。
是啊,就算她的身體能過去,
又能幫衍舟些什麼呢,
還不如好好養傷,不讓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