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為你曉得,結果還是高估你了。”
晚秋兒端來早飯,也踹了姚仝一腳,隻不過她修為尚低,差點自己掀了。
“你個廢物明知道自己打不過我還要跟上一腳……我的湯别撒了!!”
姚仝不說風涼話了,因為他的牛雜湯不僅要撒了,還要濺他一身。
祝餘也沒閑着,眼見那湯汁已撲向面前,果斷一個甩身重新接過木盤,身體輕轉手臂後旋,穩穩托住滾燙的熱湯,重新遞給晚秋兒。
順便諷刺姚仝:“瞧瞧,我們百年難遇的天才還是個指揮的苗子,真是頂好的造化。”
“你罵我?”
“聽出了來?難得啊!”
“沒有,但你絕不是個輕易口下留情的人,從你嘴裡蹦不出我想聽的話來。”
“胡說,你我第一面時我的嘴不夠甜?”
“你還好意思說!毒婦,簡直毒婦啊!”
她見到姚仝氣急敗壞到蹦上屋頂磕到了頭,一時間也說不出多傷人的話了。反正痛在他身,傷在他心,自己退讓一步也無可厚非。
吃完早餐,美食店正式開門。
溫和細膩的陽光灑在所有人翻飛的衣袖之上,明耀至極。
這是個充滿希望的好日子。
青鳥梳理好自己的翠羽,那些脫落下的羽毛被它們銜在口中,一個個飛向祝餘晚秋兒身旁贈予她們。
可總有銜松的,那翠羽慢慢颠颠地飄落,像海中的小船搖晃不已,不多時,落在僅有發渣的頭頂之上,又被一雙粗糙寬厚的大手取下,寶貝似的珍藏起來。
祝餘回頭看向來者,一時禁了言。
可對方卻并無過多拘束,朝着她的方向輕輕點頭,手中佛串一直被他按得發出脆響,極輕極快,珠玉似的落下去。
“祝餘小友,多年不見了,還是光彩照人。”
無相淺淺一笑,眼中綻開了花。
祝餘緩緩歸神,躬謙道:“無相大師這說得哪裡話,你我有緣,快快進來吧。”
“不必如此拘着,我不過是來嘗嘗此處素齋的鮮味,哪裡用得着這些禮節。朋友之間,不必分得過分清明,說不定我還會再次前來。”
“是,不過此時非狂妄小子的年紀了,不能一言不合就爬您脖子拍您的頭,這多冒昧。
既然來到這兒了,想必無相大師先前已清楚我這小店如何做生意了,那些客套話可就不說了,速速與我前來罷。此時人少,能挑的隔間且多着呢!”
“還是你機靈。”
兩人和諧地走向深處隔間裡,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人三獸。
晚秋兒凝眉撅嘴,最終歎一聲世事艱辛,催促姚仝收拾桌面。
被指使的姚仝也不覺得惱怒,習慣性地将剩飯堆在一個盤子裡,火速跑向廚房。
一陣水聲過後,姚仝屁颠屁颠跑出來,也學着晚秋兒凝眉撅嘴的樣子:“你歎什麼氣。”
晚秋兒不忍直視他,一巴掌甩了過去,頓時打得他想歎口氣:“安分日子沒有了,你說我歎氣幹嘛!”
他聽得迷糊:“你吃黏蟲了連話都講不清楚!看不起誰呢,你不說我問别的去,切!”
說着,他湊到貫白身旁,忽閃忽閃的眼睛看得人心生憐憫,可偏偏貫白不是人。
他一句話都沒留下,就冷眼離去了。
這把姚仝氣得更找不到南北:“拽什麼拽!死裝的玩意活該孤身寡人,誰喜歡你這種窟窿裡能傳音的空架子!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然而,沒有人願意回應他,他就像一個被逼瘋的冷宮妃子雞飛狗跳。
唯一心疼他的隻有自己胞妹:“哥哥不氣,我們吃糖糖!”
他剛想說自己有人疼,就瞧見姚頃手裡明晃晃地苦瓜藤。
“……這是糖?你壯着膽子再說一遍!”
“糖,吃!”
“一邊玩去,别煩我!”
“哥哥急了,太不穩重了!”
“我真是欠你的!”
“我真是欠你的!”
祝餘癱坐在木椅之上,蔫蔫地望着口出狂言的無相,擺擺手。
誰家好人開口就是魇獸狡兔三窟不如将計就計洞裡炸死。
出家人不一向慈悲為懷?
她就知道無相無事不登三寶殿,一登滿嘴诳語現。
此事不該尋她,該去找靈霄宗的那幾位,想炸過瘾還不好說,一把符紙撒下去,連灰都不剩。
“此事并非我本意,可魇獸一日不除,我禅宗便坐立難安如履薄冰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若非我執着收下空明,也不會釀成大禍,還望小友成全。”
“我也是想幫的,可您也見到了我如今這頹唐之勢。按理來說,渡劫失敗者少之又少,可若失敗了那是要身死魂消的,偏偏我命大活了下來,這大喜的事情與我而言卻非幸事。十次,整整十次,我早沒了那股莽勁,抽筋剝骨之痛我怕極了,也不想在闖了,如今元嬰修為已然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