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不僅給食物拍照,還給秦川拍,還要兩個人一起自拍。
秦川随便他折騰,等吃完最後一道甜品,玩偶挺着腰在那邊揉肚子,秦川淡淡說:“玩夠了就把頭套摘下來吧。”
玩偶驚恐抱頭。
“自己摘還是要我來,給你選擇。”秦川恐吓道:“我數到三……”
“三……”
玩偶慌亂地左顧右盼。
“二……”
玩偶選擇拔腿就跑。
秦川立刻追上去。
笨拙的玩偶逃命似地到處亂竄,他打翻了服務員的餐盤,差點把人撞倒,然後又翻進廚房,引起大動亂,廚師們手忙腳亂地躲他,卻不小心撞上彼此,于是各種碗盤叮當亂碰,來不及處理的蒸鍋炸桶吱哇亂響。
玩偶好不容易從廚房裡爬出來,又誤闖入樂隊表演中,他把人琴譜亂翻,音響也跟着遭殃。幸好這隻樂隊極有素質,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會把演奏進行到最後一秒鐘,就算曲子變調也會堅持下去。
秦川沒在玩偶造成的災難中把他抓住,眼睜睜看着他拐進一個隐蔽的吧台,然後消失不見。
他累慘了,扶着膝蓋喘氣。
一會,那個領他上樓的服務員過來了。初見時幹淨利落的着裝,現在已經被油污搞得十分不堪,但他依然保持微笑保持禮貌。
“少爺,歡迎下次光臨。”
“剛才那個玩偶躲到哪裡去了?”
“這是客人的隐私,我也不知道。”
秦川把氣喘勻了,拍拍他的肩膀。
“你們也不容易。”
遇上這樣的戲精客人。
秦川下了樓,又是跑車——和先前的不是同一輛,司機倒是同一個,白手套黑西裝,一絲不苟的小胡須,一成不變的音調:“少爺,請系好安全帶。”
他不再詢問要去哪裡。
倒要看看,還有多少驚喜。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路時,注意到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忍不住多看了又看。
接下來去看電影,整個電影廳隻有他一個人,電影播着播着,突然南瓜燈和綠女巫從屏幕上走出來,撒起糖果雨。
然後去水族館,美人魚在巨型的水缸裡跳舞,突然露出水面,親吻秦川的臉頰。
從水族館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街上到處都是盛裝打扮,出來熱鬧的人們。
秦川時常感覺自己與人群格格不入——今天是例外,今天他紮紮實實地活着,像一個幸運的普通人。
門口總算沒有跑車的影子,一群濃妝淡抹的白色幽靈圍在他旁邊,手舞足蹈,她們夾着聲音說話。
“哪裡有好吃的?”
“河間有好吃的。”
“哪裡有好玩的?”
“河間有好玩的。”
“哪裡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
“河間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
“哪裡有你的大蛇哥哥?”
“河間有你的大蛇哥哥?”
“哪裡有驚喜?”
“河間有驚喜。”
……
“别吵了。”秦川歎氣,“這不是正要走過去嗎?”
河間是一家戶外餐廳,食物品質一般,勝在風景獨好。
秦川入座的餐位正對着河面,明月倒影在水面上,秋風送爽,好不惬意。
大概這是最後一個驚喜了,這一回,對面的座椅總算不是玩偶了。
秦川決定,隻要霍書江出現在他面前,不管他說什麼都是對的,不管他要什麼都同意。
河間八點有煙花秀表演,現在是七點五十分,他大概會在十分鐘後登場,正經過頭了然後出一點可愛的差錯。
秦川心說,太好猜了,簡直是世界上最容易看透的人。
他猜的可一點也沒錯,霍書江穿着白襯衫,黑西裝,戴着半邊面具,cos成歌劇魅影,混在萬聖節的人群中,一點也不引人注目。他手裡捧着玫瑰,手心冒汗,在心裡頭複盤這今天的約會。
大錯沒有,小錯不斷,先是秦川遲到了兩個小時,不得已砍掉了遊樂場乘坐摩天輪用無人機表演的項目。
接着又在流雲餐廳引起不必要的騷亂,目前右腳扭傷,姿勢不雅有點缺憾。
好在後來的電影院和水族缸都進展順利,根據他暗中觀察的結果,秦川雖然不說,但他看起來還是挺滿意的。
隻要在煙花綻放的時候,脫下面具,向他表白自己的身份,就像蔡婕所說,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生氣吧!
還有五分鐘!
霍書江看了看手機時間,這才發現有十幾通未接來電——他開了手機靜音,所以沒發現。
都是蔡婕的來電,從下午五點就開始打了,如果沒有急事,她絕不會這樣。
正糾結着先去和秦川碰面還是先回蔡婕電話,蔡婕又打過來了。
“快說快說!”霍書江接起電話就催,“我快沒時間了。”
“你向Angel坦白身份了沒有。”
“還沒,在等煙花。”
蔡婕在電話那頭長歎了一口氣。
“現在時機不對,你看一下我發給你的鍊接,再考慮一下吧。”蔡婕說,“我們公關部自作主張發了公告,你看一下。”
她挂了電話,霍書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點開她發送的鍊接。
是他們的公司賬号,置頂的是一條聲明:
本公司已于一周前與“Angel愛吃蘋果”解除合作關系,對于其與倫理道德相悖的行為方式,本公司表示不了解,不理解,我司嚴厲譴責所有有傷風化的違法行為,他的任何言論與行為都與我司毫無瓜葛。請各位粉絲繼續支持貪吃貓,我司将推出更好吃,更健康,更正能量的零食。
霍書江攥着手機,手指發白。
他擡頭去看不遠處的秦川,他閉着眼睛,嘴角彎彎,煙花在他頭頂綻放,印在他高高揚起的臉上。
這個事,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