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了聲謝,将外賣袋子拆開,本來以為會是随便點的快餐,想着應付兩口,卻沒想到,打開之後,見到的是一份外焦裡嫩的烤魚和一盅香氣撲鼻的烏雞湯。
他有些驚訝,道:“這是胡總安排的嗎?”
那人顯然也不知道答案,想了一會,道:“應該是吧,反正是一個年輕人送過來的,說是你助理。”
方星稀點點頭,道:“他人呢?”
對方道:“已經走了。”
見方星稀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那人解釋道:“理解一下,胡總不讓外人進來。”
情理之中,今天恐怕除了胡飛舟自己和柏南,沒人進得了這個門,方星稀點點頭,沒再說話。
吃完飯之後,他搗鼓了一下這裡的電視機,發現沒有聯網,什麼都看不了,而且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百無聊賴之下,便搬了張藤椅,要到陽台去。
男人見狀,攔下他,警惕道:“你要去幹什麼?”
方星稀有些無奈,道:“這裡太悶了,到外面去吹吹風,數數星星,不行嗎?“
男人跟他說了句等等,便拉着另外兩個人,到旁邊商量去了,沒多久,他見到其中一個人去打電話了,應該是去問胡飛舟的意思去了。
方星稀見狀,直接将椅子放在過道中央,坐上去,懶懶地支着腦袋,垂眸玩着手指,道:“我又不會跑,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你們跟我一起去,人多還熱鬧呢,怎麼樣?”
話音剛落,打電話的男人便把電話挂斷了,将臉上的黑口罩往上拉了拉,道:“胡總說不行,因為外面那座山上肯定都是狗仔,你一出去就會被拍到的,所以你還是好好待在室内吧。”
方星稀歎了口氣,癱在藤椅上,雙手交握,認命般閉上了眼睛,道:“行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意識逐漸沉落,就在他要墜入夢鄉的那一刻,他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打玻璃桌面的聲音,皺着眉,睜開眼,道:“怎麼了?”
隻見其中一個男人舉着手機,橫着眉,厲聲對他道:“别睡了,胡總讓你聽電話。”
方星稀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一點多了,心裡一沉,顯然,對方這是找他發難來了。
他接過手機,主動叫了一聲,“胡總。”
剛說完,就聽到了胡飛舟暴怒的聲音,口水沫子似乎要從揚聲器裡噴出來,“方星稀,你不是跟柏南約的十二點見面嗎,現在都快兩點了,他媽的他人呢?!”
方星稀将手機拿遠了一些,等他說完了,才緩緩開口,故意帶上了點哭腔,像是被吓到那樣,道:“是、是十二點啊,他答應我了啊,而且我昨天才、才跟他提過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麼沒來,可能是突然間有事,來不了了吧,或者是,他察覺到了什麼不對,所以才......”
胡飛舟現在聽到他的聲音都一股無名火,更别說聽他說完了,不耐煩地打斷道:“沒用的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他媽的還能幹點什麼?!”
方星稀安靜地聽着,吸了一下鼻子,道:“抱歉。”
胡飛舟現在煩悶得很,将火一股腦地撒在他身上,“現在說抱歉有什麼用,早幹什麼去了?!你跟我說,現在怎麼辦,怎麼辦?!買通稿和熱搜的錢都已經花出去了,甚至連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什麼勢都已經造好了。結果呢,到你這裡,居然給我掉了這麼大的鍊子?!”說着,他罵了一句粵語,“真似食嘢唔做嘢,做嘢打爛嘢,某鬼用。”
方星稀能聽懂粵語,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聽着。
負責看着他的人默默收好這裡的東西,有秩序地撤場了,宣告着今晚行動的失敗。
他看着他們離開,順手開了靜音,将手機放進兜裡,随後,一把将厚重的墨綠色窗簾給拉開。
灰塵洋洋灑灑地飄散在空中,像是宇宙間的微小粒子。他捂住口鼻,避了一下,等了一會之後,打開了陽台的門。
帶着寒意的晚風一股腦地灌了進來,打在他的臉上,他長舒一口氣,今天真漫長,總算是過去了。雖然不知道前路會如何讓艱險,但是至少今晚,他無愧于心。
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斜斜的雨點打進陽台,他也不躲,直接将手臂靠在了鐵質的欄杆上,任憑雨點打在他的皮膚上,涼涼的,很舒服,毛孔終于得以自由的呼吸,他也是。
他将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細密的雨點打在屏幕上,模糊了備注人的名字,估摸着時間,對方應該快要罵完了,于是他擡手,将聲音重新開了。
對方仍在激烈地輸出,不過他并不在意,隻當是一些嘈雜的背景音,不去管就好了。
他仰頭看向天空,才發現,原來今晚沒有星星。
這時,他聽到後面傳來些許動靜,以為是負責看着他的人落了什麼東西,這才折返回來取,便沒有管。
電話那頭的人已經罵累了,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便倏然感覺到有人往自己這邊走來。
來不及轉身,便被人從後面抱住了。他下意識掙紮,卻在嗅到熟悉的香味的那一瞬間僵住了身子。
這聞起來像是雨後的森林,濕潤的空氣混合着草木的香氣,清冽,溫和,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他安靜下來,對方身上沾染的雨汽逐漸染上了他的頸側,溫熱的呼吸在雨幕之間交錯。
微微偏頭看過去,像是為了彌補他今晚沒有看到星星的遺憾那樣,一抹銀光闖進了他的視線裡。
心跳停拍的瞬間,他聽見對方在他耳邊低聲道:
“抱歉,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