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過來。”
段書予手臂懸在半空,林谙則拉過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手臂觸碰到林谙的身體,段書予呼吸不自覺快了些。
林谙握着小剪刀,非常細緻地将紗布邊緣剪開,小剪子劃開面料,發出細微的聲響。
段書予一瞬不瞬看着林谙,覺得這種感覺好奇怪,她覺得是完全兩條不同的時間線,但錯亂時空卻将她們交織在一起。
而她自己,站在這個交織的點上,汲取着一種稀缺資源。
她覺得從前和記憶和現在交疊在一起,将那種心動的感覺又重現了一次。
心跳加快......
“可能會有點痛。”林谙說。
“沒事,我不怕。”
碘伏和幹涸的血黏住紗布,慢慢拆解的同時拉扯着,帶來一點小小的疼痛感。
段書予完全可以接受。
可林谙卻抿緊了唇,一瞬不瞬看着傷口的位置,好像疼的不是段書予,是她自己。
“沒事啊,我不疼。”反倒是段書予安慰起她。
林谙不語,用棉簽蘸了碘伏,輕輕塗抹着。她在塗抹,也在走神。目光無意識遊離在段書予的手腕上。
段書予的手腕很漂亮——盡管不應該這樣形容一個正在受傷的人。
可那種客觀的美感實在難以忽略。她皮膚很白,肌膚表面的絨毛很短,林谙看得細緻,遊神的同時又在想,其實不僅僅是手腕漂亮,人也是。
她哪裡都漂亮,這是客觀事實,林谙心想。
“塗多啦。”段書予提醒她:“流下來了。”
“喔。”林谙将棉簽扔進垃圾桶裡,拿出新的紗布,細緻地裁剪到合适的大小,準備為段書予重新貼上。
“你在哪裡學的?”段書予笑着看她,眼底有光。
“網上。”林谙不緊不慢貼好,沒忍住補了句:“而且我覺得自己不看也會。”
天賦本就是很玄妙的東西。
段書予毫不吝啬地誇起來:“感覺比下午那個人還娴熟。”
“那倒沒有了。”林谙不好意思地搖頭,“貼好了。”
段書予開心地将手收回來,一種刻在DNA裡的口頭禅,幾乎是沒有征兆地說了出來:“謝謝了,林大醫生。”
林大醫生。
林谙明顯愣了一下。
與她一起愣住的是段書予。
兩人目光觸碰,難以言喻,但各自都有合理的解釋。
林谙:“喔,能不能當醫生都是以後的事了。”
段書予不着痕迹地挪開眼,落寞一閃而過。
你已經當過了,林大醫生,那是我的口頭禅,還沒來得及改過來,以前,你也叫我大漫畫家。
她沉默不語,思緒遊離在很遠的地方。
“你怎麼了?”林谙見段書予臉色泛白,身體有發抖的迹象。
段書予眉頭擰了一下,非常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她看着林谙,忽然站起身來,“我喝口水。”
想到那個畫面了......
地上的那一灘血,僵硬的身體。
林谙搶先為她倒了一杯水,“你還好嗎?”
“嗯。”
“好,先喝口水。”
段書予接過水杯子,驚恐未定,有意看了林谙一眼,沒忍住:“醫生有很多種,你想當哪種?”
“可以為别人做手術的那種醫生。”
無疑又在段書予心上插了一刀,水沒喝,但杯子已經放下了。
“小谙。”
她沒有下文,隻是突然去抱林谙。
身體前傾的同時,雙手已經攀上林谙的肩膀。她擁抱林谙的時候,好像是絕望的溺在水裡的人,想說話,又怎麼都開不了口。
林谙覺得這個擁抱很突然,突然到她毫無準備,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快速跳了一下,段書予的頭發摩擦着她的鼻腔,很香,也很癢。
“慎重考慮。”段書予在她耳邊重複:“一定要慎重考慮。”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好。”段書予強壓下不安,拉開距離,“我有點困了,早點休息吧。”
“嗯。”
察覺到段書予的情緒,林谙卻解不開。
也沒發現段書予閃爍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