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絲準備掏錢的手停住了。

柳姨忍不住道：“一條裙子4000塊？是原價嗎？打折後多少？”

“女士，我們是香缇麗舍全C城唯一一家旗艦店呢，浩瀾國際也從不打折，不過您要是有貴賓卡，消費可贈送雙倍積分，在多個櫃台享受優先配貨服務。”

“不打折？！那是搶吧！”

剛取的現金，3981塊，是秦絲的全部身家，竟然連條裙子都買不到，荒謬至極。

導購早就被提醒過秦絲有一張編号005的貴賓卡，不敢怠慢，保持溫馴的态度解釋道：“女士，您可以注冊為品牌好友，隻要全年累計消費超過18萬，以後任何新品到貨，都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還可以上門選貨。”

柳姨倒抽一口涼氣，拉着秦絲就往外走，然而一時情急，找不到門在哪兒，便舉起盲杖指：“走走走，别買了，我們不配。”

盲杖底部沾了灰，劃來劃去會戳到挂着展示的衣物，導購第一反應就是捉住盲杖往下一擋，卻不小心拽得柳姨失去了平衡。

柳姨整個人坐倒，怒火直沖頭頂，呵道：“你們歧視盲人？是不是？不買還不讓走了？我要告你們！”

“沒有，女士，對不起，我扶您起來再說。”

“少碰我！”

秦絲蹲下去扶，卻被柳姨誤以為是導購，混亂中把她也推搡在地，包甩出去老遠。

她忙跪在地上到處找：“我的包，麻煩幫我看下我的包在哪兒！”

樂樂聽到動靜，撥開布簾喊道：“師父，你們在幹嘛？”

“把裙子脫掉，我們走！”

“噢……”樂樂心不甘情不願，負氣捏了捏裙子上的流蘇，往下脫的時候，卻用力過猛把流蘇拽斷了。

她慌了陣腳，将裙子塞進一堆衣物裡擋住，系好鞋帶就匆忙走了出來，循着人聲去找柳姨和秦絲彙合。

秦絲拿回包以後先摸了摸信封，還在，她松了口氣，樂樂也過來了，柳姨催促她們快走，卻聽店員遠遠叫住她們：“女士，麻煩等等！衣服有些問題！”

這下卻令柳姨當場黑臉，她舉着盲杖沖周圍一陣亂舞，說：“你們想幹什麼？開黑店？”

導購将衣服展開：“女士您摸摸看，剛剛小美女試的這件衣服，流蘇斷了。”

“樂樂，是你穿的那件嗎？！”

樂樂喏喏掐着她的胳膊肘：“我，我沒有試帶流蘇的……”

“女士您否認也沒有用，我們可以查指紋……沒必要鬧到那個地步是不是？”

衣服是一股腦抱進更衣室的，裡面沒監控，扯也扯不清。

導購很費解，明明有卡，為什麼不用？群裡總台都查過了，這位貴賓卡的主人消費金額超過百萬，光用積分買這條裙子都綽綽有餘。

“你們這家是黑店！污蔑我們盲人，以為我們好欺負？我要報警！黑店！”

“師父，别罵了。”

秦絲舍身擋住柳姨激動的盲杖，腹部被狠狠戳了下，她卻顧不上叫疼。

“是3998那一件嗎？我來買。我用現金付一部分，剩下的，剩下的，可以刷卡嗎？”

她心裡沒有底，賀青帝送卡的時候，并未說儲值了多少錢，但十幾塊應該有吧。

“可以，沒問題女士。”

秦絲被帶去了收銀台，導購接過信封，把錢倒出來的時候仍面帶微笑，然而找了半天卻沒找到傳說中的蝰蛇貴賓卡。

于是對方将錢重新塞回去，原封不動交還給秦絲。

“女士，您看下，我沒找到卡，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秦絲徹底懵了：“沒有？”

“的确沒有，您再找找。”

秦絲把小小的随身包翻了個遍，又把貓咪錢包裡的卡全部倒出來，讓導購自己看，卻都隻得到兩個字：“沒有。”

秦絲請她将自己帶出店外，柳姨正跟樂樂坐在休息凳上，滿臉陰雲。

“師父，我的卡不見了。”

“卡不見了你問我要？”柳姨聽出她的意思，不由氣得直發抖，“秦絲，你懷疑師父偷你的卡？”

秦絲蹙着眉頭，泫然欲泣：“師父，有什麼别扭，我們回家再說好嗎？你先把卡給我，讓我把賬結了吧。”

“我沒拿！秦絲，你跟外人合起夥來折騰你師父？”柳姨捂住胸口，往後直仰，樂樂抱住她，一雙亂動的眼珠死死定在某個點，說：“阿秦，你不想付錢就說，怎麼能怪師父！”

“我沒有不想付錢，卡真的丢了。”

“卡丢了還有現金啊！”

“一共取了3981塊，當時你也聽見了，現在還差17塊錢。”

她們都沒帶現金，本以為秦絲身上有錢，怎麼都不會寸步難行，可一件裙子就花掉了所有錢，豈不是連回去都沒法打車了。

這時，柳姨恨恨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子：“去！去賣了！把錢給抵了！我就不該來這個地方，真是造孽！”

導購瞧着秦絲臉憋得通紅，拼命忍哭，眼角卻流下兩條清淚，于是勸說道：“女士，沒這麼嚴重，您把镯子收好。”

随後她将秦絲拉到一旁：“女士，您的貴賓卡是賀先生的，對不對？隻要您聯系上賀先生，商場可以替您辦挂失。”

秦絲握住手機，聲音顫抖地說：“撥賀先生的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