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回國匆忙,加州的事情雖然大體都安排好了,但是還有很多細節上的事情需要核對。他接了一個工作上的電話,回來就看見江迢拿着抱枕當沙包正在瘋狂海扁揉搓。
霍深:“......”
都不需要詢問,肯定又是和江明晏拌嘴了。
江迢氣得像隻河豚:“霍霍!”
霍深一年要處理八百回,極其得心應手:“嗯,你哥确實很過分。”
這麼大個人了,還總和自己弟弟過不去,在外也挺成熟的,怎麼回到家裡就這麼幼稚......
江迢看見霍深站在他這邊,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可能真的是因為霍深實在太好了。再親近的朋友有另一半後重心也會向家庭傾斜,何況霍深是那種一旦将誰放在心上就很難再放下的人。要是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或者對他不好......
一想到霍深會因此難過,江迢心裡簡直像油煎一樣,難以忍受。
找什麼對象,談什麼戀愛,這世界上還會有比我對你更好的人嗎?會因為你的一點不開心而難過半天,會挖空心思想方設法讓你開懷,會無條件讨厭你所讨厭的人喜歡所有對你好的人......
江迢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委屈,幾乎都要生出幾分怨怼。
江迢的情緒變化很明顯,霍深難得有些摸不着頭腦。除了幫江迢安排助理,他最近和江明晏聯系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江明晏和江迢吵什麼了?竟然讓江迢連帶他也遷怒了?
“怎麼了?”霍深站在江迢坐着的椅子前,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道,“你哥說你什麼了?”
江迢覺得很奇怪,他發現自己無論心情多不好,隻有霍深哄哄他,他就能什麼事情都不計較了。江迢在霍深的手上輕輕蹭了蹭,抓起他垂在身側的另外一隻手摩挲把玩。霍深的手總是比他涼一些,夏天摸起來的時候很舒服,涼涼爽爽的,有一種山澗溪石的感覺。
“這塊表你一直都帶着嗎?”
霍深手腕上帶着一塊百達翡麗的定制手表,是江迢送給霍深的十八歲成年生日禮物。江迢當年為了這個禮物陸陸續續花了一年的時間,從設計雕刻打磨到組裝。表盤采用黑琺琅裝飾工藝,鑲嵌各種稀有鑽石和寶石,模拟出極光的光澤,低調内斂,透過表殼将藍綠紫系的幽光反射,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把他們當年一起在冰島看過的極光永恒地镌刻進表盤,飄渺流動,夢幻又絢爛。
霍深微微一愣,他下意識撫摸過這塊陪他度過了無數個無望夜晚的腕表。
“是啊,”霍深眼中流露出幾分溫柔,比月光還柔和,“去年音簧出了一點問題,我帶去日内瓦找制表師,他們和我說了很多這塊表的事情。”
他才知道江迢那一個暑假其實一直都待在日内瓦的制表工坊,表裡的708枚部件,每一枚都是他親手打磨抛光。
“Tristan說你為了學習如何打磨手都不知道被磨破了多少次。”
江迢難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他能去工坊參與制作其實還是托了楚卿朝的關系。他剛去時信心滿滿,打算手工制作部分完全由自己親自動手,然而在他磨壞糟蹋了無數個零件之後,他才不得不承認術業有專攻,大師不虧是大師,上百年的技術工藝沉澱不是蓋的。最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其實說是說每枚部件都是他親手打磨,但實際上工坊裡的制表大師們都多多少少有再幫忙加工。
霍深眉眼彎彎,“已經很厲害了,他們和我說當時工坊有不少制表大師都想收你做關門弟子,覺得你很有天賦。”
還特别能吃苦。
沒有人被誇會不高興,江迢嘴角不自覺上揚,“得了吧,這種精細的活兒不适合我。”
一坐就坐一天,很多工藝還不得不在顯微鏡下操作,跟米上雕花一樣。要不是每每想着這是要給霍深的禮物,他在第一天就耐不住性子要跑路了。
“你是不知道,當年我為了訂做這隻表差點傾家蕩産。”
不僅将積累了好幾年的零花錢一傾而空,還向他哥借了接近九位數的巨額貸款。
“我知道,”霍深笑容隐隐,“你哥和我講了,他說你是怕錢花少了我帶不出去。”
“才不是呢!”
他哥一天到晚就在胡說八道。
他當時其實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隻是覺得霍深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皎潔的圓月慢慢從海天一線的盡頭爬上夜空,暖黃的月華将周圍星星的光芒變得含蓄而内斂。江迢擡着頭靜靜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霍深。其實如果霍深未來真的找到了能讓他幸福、對他很好很好的人。那麼他想,他應該也會祝福吧——即使他一設想到這樣的場景就會沒來由的難過。
不過前提是那個人真的要對霍深很好很好很好!而且得要讓他看過,覺得真的能在各方面配得上霍深!
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就算撒潑打滾被他爸媽罵他都不會同意的!
江迢拽住霍深的衣領,擺上自己面對霍深能擺出的最兇的表情,“我記得你說過你以後找對象會要我把關的對吧?”
江迢發力得太過突然,霍深被拉得向下前傾。他一隻手原本就一直被江迢抓着,為了保持平衡隻能用另一隻手撐在江迢靠着的沙發靠背上。
這姿勢實在是......
霍深看着江迢緊抿起的唇,喉結微微滾動。
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心猿意馬,安撫地捏了捏江迢的手,“知道了,放心吧,沙發要翻了。”
哪有那麼容易翻,江迢嘀嘀咕咕地松開霍深的衣領,總覺得霍深這話回答得比平日敷衍。
反正霍深答應他的事情向來都是說到做到,暫且相信他好了。
......
夜幕漸深,霍深看着亦步亦趨跟在他周圍打轉的江迢。霍深知道江迢有事憋在心裡的時候就會這樣,他琢磨了半天,覺得可能和江明晏有關,然而問了江迢幾次,都被江迢避重就輕轉移了話題。
霍深見江迢去拿水,拿出手機給江明晏發信息。
【江迢剛剛和你聊什麼了?】
江明晏:【沒聊什麼,他有病。】
霍深:“……”
說實在的,真不是他私心偏袒,這兩兄弟天天吵和江明晏的關系真的很大啊。
霍深接過江迢給他倒的溫水,喝了一半後放在旁邊。他拉住江迢的小臂,将他輕輕拉到面前,“你剛剛除了和你哥聊天還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啊,”江迢想了想,“哦,我把戀綜的事情發給楚焱昊他們了。你猜怎麼着,關雨筠竟然問我要報名表想參加!”
講起這事江迢還是覺得很驚訝意外。
看起來也不是這事。
霍深不解,既然不是江明晏的問題,也不是朋友的事情,那會是什麼事情呢?
江迢看着霍深思索的表情,眼神帶上了幾分審視:“關雨筠的事情你不會也知道什麼吧?”
霍深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這個我真不知道。”
江迢眯眼,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霍深笑:“你問我的事情,我什麼事瞞過你?”
好吧,也是。
江迢展了展胳膊,“挺晚了,明天還要看日出,洗個澡睡一會兒吧,要不然真的要熬夜到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