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豐樓掌櫃李茂強因逃稅十兩餘六錢,打入大牢,三年後刑滿釋放。
泰豐樓雜役周凝因诽謗衙門公職人員,助纣為虐,欺辱百姓,打入大牢,一年後刑滿釋放。
泰豐樓停業關門,店内其他雜役廚師,限一日内搬走,第二人便有捕快親自貼封條。
秋無虞的賣身契,也已到了自己的手上,至于林遂川那六十兩銀子,按照法律,悉數充公。
秋無虞親眼看着捕快給周凝和李茂強戴上手铐,心裡百感交集,正應了那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臨進牢房前,周凝還不忘破口大罵她兩句,但很快便被捕快壓下去了。
以前秋無虞總是要回敬兩句的,但這次她沒有,因為她清楚,以後再也沒人在她耳邊叨擾了。
“這裡陰冷,先回去吧。”林遂川站在她身後,輕聲說。
“我還有個故人要見,麻煩林捕頭行個方便吧。”
林遂川帶着秋無虞來到她以前待過的牢房,孟雨竹正斜靠着牆,與老鼠為樂。半月不見,竟又消瘦了許多。
“雨竹妹妹。”秋無虞輕聲喚她。
孟雨竹聽到這一聲呼叫,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一路踉跄地爬到了大門前,枯骨般的手緊緊握着欄杆,衣服早已破爛不堪,渾身散發着一種污泥味。
她晦暗的眼睛,此刻像重新撥開了烏雲,煥發出了短暫的光亮。
秋無虞的雙手覆蓋在了她的雙手上,溫柔地說:“你放心,我回去拿錢贖你。”
秋無虞的話,像是被孟雨竹下了一道安心符。孟雨竹連連點頭,淚水滴在了秋無虞的手上。
“讓你久等了。”秋無虞揩去她臉上的淚,示意她放心,自己不會背棄承諾。
回去路上,秋無虞心事重重,經過這一天的折騰,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早已疲憊不已。
“無虞......”
她聽見有人叫她,轉身一看,林遂川面色慘白,雙目迷離,跪在了地上,天青色長衫腰間已染上了血迹。
秋無虞低下身,扶住他,她突然回想起他剛進泰豐樓時的神情,那時便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隻當他是被衙門公務纏住了身而焦急,殊不知那時身體便已不适,隻是為了處理酒樓這件事,他隻能強撐着。
她剛要将他扶起身,便聽見他斷斷續續地說:“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他眼裡熱切,一時比那落日餘晖還要耀眼。當光灑在他身上時,他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降落人間卻又被折了羽翼的仙子。
秋無虞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隻得說:“傷好了再說。”
“泰豐樓要關門了,你可以先暫住到我家裡,在你不同意之前,我不會碰你。”林遂川還是殷切地看着她,仿佛隻要能看見她,身上的傷痛便會減少一些。
“先去醫館,我們的事,日後再說。”秋無虞輕阖雙眼,堅決道。
林遂川也不再強求,隻在心裡安慰自己,至少她也沒有明确拒絕。
安頓好林遂川後,秋無虞路過煎炊餅的攤子,花兩文錢買了個炊餅,坐在泰豐樓門前吃了起來。嚼了兩口,食之無味,便搖搖頭扔到一邊去,被路邊的乞丐撿了去。
她沒辦法正視林遂川的感情。
自己貿然來到這個時代,不知接下來的路該通向何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能回到現代。要是自己有一天突然回到了家裡,林遂川又怎麼辦?
她越想越心煩,手握成拳直接砸向地面。
“诶呦,秋大廚,您這是何苦呢?”
她擡頭,看見那乞丐嚼着她不要的煎餅吃得正香。原來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中了彩的乞丐方望津。
秋無虞還道他是想來泰豐樓蹭些客人吃剩的剩飯剩菜,提醒他道:“這裡關門了,以後想讨飯的,還是去别處吧。”
方望津将最後一口煎餅咽下去,啞着嗓子說:“瞧您這話說的,我不是來讨飯的,我是來跟您談合作的。”
秋無虞不解,他一每日混吃等死的乞丐和她這個不知去處的流民談什麼合作,但還是有些好奇,想聽聽他的想法,便說道:“可以說來聽聽。”
“這是我的誠意。”
方望津直接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拍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