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瀾渡山南水北,群峰環繞,靈氣彙聚成飄渺雲霧蕩遊層巒,活生生的風水寶地。
身處此間,甯杳才發覺酆邪道宗的有錢,是多麼俗不可耐。
簡單來說,酆邪道宗是把金銀貼在臉上,大張旗鼓地告訴别人“我很有錢”,玄武家族則是返璞歸真,處于深林,不用金玉,好像是表達我很窮,但實際上處處都講究,哪處景緻都花了心思。
不像她,也住山裡,看上去沒什麼錢,也确實真的沒什麼錢。
上山路上,甯杳問風驚濯:“你說,等以後咱們有錢了,山裡怎麼布置?你喜歡嚣張一點,金玉滿堂呢,還是這樣低調有内涵的呢?”
風驚濯道:“這有什麼内涵?”
甯杳:“不明顯嗎?你看這樹,這花,這小橋流水,這……這石頭!”
風驚濯看了,沒覺得哪裡比得上落襄山。
甯杳斜眼瞅他:“驚濯小朋友,你不用對着落襄山偏心眼,我不是那種必須讓人捧臭腳的領導,我很中肯的,有缺點,咱們就要勇于面對。”
風驚濯低頭走,一邊走一邊淺笑:“那就是眼光不同了,我就是喜歡落襄山。”
拉倒吧,有奶就是娘,什麼品位。
甯杳随意踢走一顆小石子:“算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咱才能有錢呢,我們就算買了這裡的山頭,估計也還得接着住茅草屋。”
風驚濯遲疑:“杳杳,我問個問題你不要生氣。”
甯杳很大方:“我不生氣,你随便問。”
“為什麼落襄山會這麼窮。”
落襄山上雖無寶器法物,卻有不少奇花異草,品種之名貴,一定有許多門派願重金交換。
甯杳不生氣,但有點紮心,歎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若是能靠草藥發家,我高低得含着金湯匙來。可沒辦法啊,祖宗不讓。”
她掰着手指頭一條條數:“不能變賣山裡的一草一木,不可接受友人的饋贈,不可攜恩圖報,不得收受診費,可以贈予山珍但不可收取回禮……反正就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行,雖說有時候也動過不孝的念頭,但是又想想,祖宗們都是這麼挺過來的,我爹爹、我爺爺都忍過來了,到我這,開始變賣祖産了……哈哈,我倒是無所謂,就怕我爹和我爺爺遭罪啊,我在上頭享受,他們在下面被祖宗們罵的跟孫子似的,于心不忍啊,算了,還是挺着吧。”
本來挺正常一事,被她說完,充滿了舍己為人的奉獻感。
風驚濯邊聽邊笑,平平無奇的山路,竟能走的這麼有滋味。
他問:“那菩提一族靠什麼收入?”
甯杳說:“撿貝殼啊,還有海螺,簪雪湖裡多的是。山上的東西不準賣,湖裡的又沒人管。”
“然後呢?”
“然後就拿去賣呗,一文錢十個貝殼,小孩子們都喜歡,可以用線穿成一串挂在脖子上,可好看了。”
好吧,十個貝殼一文錢,她房間床底下那幾麻袋錢,就是祖祖輩輩這麼一點點攢下來的。
風驚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看看她,有點想笑。
“杳杳,這個活,以後我來幹吧。我去撿,賣回來把錢給你。”
甯杳不明白了:“怎麼你撿的貝殼就比我撿的好看?賣的貴?”
風驚濯道:“要麼賣的一樣,你們也能歇一歇。要麼賣的更好,那不是賺了麼。”
有道理啊。
甯杳有些興奮,正想問他有什麼能賣更好的妙招,忽然前方路中央橫出來一人:“二位,請留步。”
甯杳立刻側身,半擋着風驚濯,雖說感覺北冥玄武風評挺清流的,應當不會如酆邪道宗般低俗龌龊,但她不想節外生枝。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看着年歲比他們小。身穿松綠色長衫,衫上繡祥龜雲紋,繡工不俗,屬于外行人一看也知道很有質感。
相貌平平,膚色白,長了張大餅臉,眯縫眼笑起來挺和氣:“甯山主,初次見面,禮數不周之處,請多多海涵。”
甯杳意外:“我現在,都這麼出名了麼?”
大餅臉道:“也不是,甯山主再出名,也沒有風驚濯公子出名啊。”
甯杳正色:“這話什麼意思。”
要就是嘴一句,她可以不計較;要是想不分青紅皂白地羞辱人,這山頭她買不買的,高低先打一架。
風驚濯低聲提醒:“杳杳……”
甯杳沒管,往前走了幾步:“說說,什麼意思?”
大餅臉的尴尬不像是裝的:“沒什麼意思,不就是,話趕話聊……聊到這了嗎,真沒别的意思,甯山主,你别生氣。”
甯杳笑:“我沒生氣,就話趕話。”
大餅臉也笑:“甯山主,你看,那咱就别站在這趕話了,我們尊上說,您今日所求的事他不能答應,您與風公子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