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衣帽間裡探出一個小腦袋,豎着兔耳朵,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是兔桃桃。
天已經黑下來了,卧室裡隻開了一盞床頭燈,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心驚肉跳的擎舟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它。
他将修剪整齊的指甲掐進掌心,用痛覺來确認當下所見是真實的還是幻覺,兔桃桃還在那裡,無聲印證着他對自己患病的猜想。小兔子被他發病的樣子吓到了似的小心觀望着,不敢上前,擎舟也僵坐在床上看着它。
過了很久擎舟才将紛亂的思緒整理好,掏出進門後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放下的通訊器,用預約軟件給自己挂了一個明天上午的号,而後打給齊主任請假。
他看上去很冷靜,請假之餘還為手頭沒做完的報告要遲交道了歉。
結束這通電話他又打給了家裡,閑話家常般問接聽電話的omega父親吃過晚飯沒有,近來身體如何,alpha父親忙不忙。
他不想家裡擔心,但他需要知道父親來看望自己是否确有其事,以便明天見了醫生闡述自己的病情。
高飛沒聽出兒子在旁敲側擊,語氣溫和的抱怨着:“你爸爸哪有不忙的時候?行程永遠排那麼滿,去看你還要打着時間差,事先都沒和我說一聲,不然我就和他一起去了。你自己在那邊要注意身體,一換季你失眠就嚴重,工作不忙就多跑跑步,按時吃飯。”
高飛是個性情非常溫和的人,性子比較慢,說話也慢聲慢語的,擎舟聽着父親滿聲慢語的叮咛,心下寬慰也擔憂,如果被父親知道他患病了,他們該要多擔心?
擎舟與父親通過電話,發現兔桃桃仍然在衣帽間門口光望着他,估計小兔子是被自己發病的樣子吓到了,像往常那般喚它:“桃桃,來爸爸這裡。”
小兔子隻動了動耳朵。
擎舟起身走了過去,雖然擎舟也是個溫和好脾氣的人,但alpha的身型過于高大,看在小兔子眼裡就像巨人一樣,随着他走近被陰影罩住的感覺也讓敏感的小兔子很有壓迫感。
才受過驚吓的小兔子心有餘悸的跳回衣帽間,鑽進了放置旅行箱的櫃子裡。
衣帽間的感應燈随着擎舟進入亮了起來,擎舟循着小黑影消失的方向走過去,在櫃子前蹲下來,對藏在旅行箱後面隻露出一點毛毛的小兔子說:“對不起,爸爸可能生病了,不是故意吓你的。”
兔桃桃并未在擎舟的精心喂養下長大,依然隻有擎舟手掌那麼大,它在隻有拳寬的夾縫裡轉過身,探出小腦袋看擎舟。
擎舟眉目溫和,唇角牽着一抹笑,聲音溫柔的仿佛在哄寶寶:“出來吧,爸爸不會再發瘋了。”
這話說出來,那抹溫和的笑變得有些苦澀。
小兔子不解大人的心事,也看不懂那麼多,見它擎舟爸爸恢複了平日的溫和,便鑽了出來。
擎舟摸了摸它柔軟的背毛,再将小兔子托在手掌上,神情複雜的說:“桃桃,爸爸可能養不了你了。”
小兔子背起來的兔耳朵倏地豎了起來,喉嚨裡輕輕的咕噜聲變成了受驚的驚叫。
擎舟才要安撫就覺得托着小兔子的手上一沉,猝不及防的被壓的整條手臂都墜了下去,兔桃桃就這麼在擎舟眼前變成了人桃桃。
擎舟都給自己确診了,小兔子卻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幕大變活人,擎舟那活絡的腦子已經處理不了被迫接受的信息了,當機一般一片空白。
跌坐在擎舟手掌上的人桃桃跳起來,癟着嘴撲進了擎舟懷裡,用兩條白藕似的小胳膊抱住擎舟的脖子,帶着哭腔說:“不要!桃桃乖,爸爸不要不要桃桃!”
盡管觸感、體溫都很真實,剛才被壓垮的胳膊還有輕微的抻痛感,已經為自己确診了的擎舟卻不敢确信這些是不是真實存正在的,他再次将指甲掐進了掌心,用力之大幾乎要将掌心掐破了。
人桃桃沒得到回應,唯恐被丢掉似的抱的更緊,雖然變成人的他也隻有一小隻,力氣卻不小,擎舟被他勒的低下了頭,驚慌的嗚咽很快發展為嚎啕大哭。
那哭聲雖然聽起來和普通孩子無異,卻像是夾雜着某種人類聽覺神經無法捕捉到的超高頻聲波,衣帽間的感應燈受到幹擾似的閃爍了起來。
擎舟下意識的擡頭看,緊緊抱着他脖子的小不點被迫踮起小腳,哭的越發大聲,聲音變得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