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意檸有意揶揄她:“那你沒事看什麼煙火大會?當然你要是沒人陪着,我都有空。”
馮亦清說:“不是勸我早做了斷?”
馮意檸下意識環緊懷裡垂耳兔玩偶:“真的?”
馮亦清說:“真的。”
又轉而口吻認真說:“檸檸,這婚你要是不想結,我來給爸媽講,這話,我今天隻問你這麼一遍。”
馮意檸問:“你就這麼支持我?”
馮亦清說:“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支持你。”
馮意檸又問:“要是我願意呢?”
馮亦清笑了笑:“那我當然祝福你了。”
“其實我沒有很抵觸結婚。”馮意檸輕聲說,“二姐,你有喜歡的人,我沒有,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别人。”
“而且我今天看到琉璃杯,又改變了一點想法。”
馮亦清開玩笑:“一見鐘情了?”
馮意檸搖了搖頭:“就是覺得他又多了一個優點。”
目前看來,最重要的是未來這位老公對她絲毫沒興趣,婚後不用私下相處尬聊,不用陪老公,不用過夜晚夫妻生活。
其次,這人顔值高多金,背景深,就算當個家裡的花瓶擺設也養眼。
馮亦清神情幾分不解。
馮意檸解釋:“夠養眼。”
主要是讓她看得比較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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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那天,馮意檸早早被商窈杳接上,為避人耳目,小嫂嫂特意換了輛車,黑色商務型,是她平日裡最不愛的那款。
馮意檸穿了身緞面茉色長裙,極襯她的白皙皮膚,半遮勻稱小腿,裙擺随着走動泛着弧度,溫婉又大方。
宴會角落裡,商窈杳微揚下巴:“喏,你未婚夫。”
馮意檸循着目光瞥去。
頂燈撒下紙醉金迷的流光,男人五官顯得愈深,眼睑處落下刀鋒般的陰影,一身深色手工西裝剪裁得體,修長指骨随意搭在沙發扶手。
這位向來倨傲的裴公子,任憑旁人低眉殷勤,難掩眸中意興闌珊,身處浮華名利場,卻漫不經心有餘。
沒一會,身旁久久站着的男人,瞧着他實在是沒什麼興緻,招手朝侍應生要了杯紅酒,想要欠身敬酒。
男人稍稍擡手,修長指骨按住杯底,薄唇微啟,瞧着口型像是句“犯不着”。
那人被下了面子,卻隻能連連賠笑。
商窈杳說:“那是覃家老四,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在他面前跟個孫子似的。”
馮意檸微微點頭。
商窈杳問:“不去說些什麼?”
“我覺得來之前小嫂嫂說的對,我們既然是偷偷潛入,還是默不作聲地觀察,以不變應萬變為好。”馮意檸挪開目光,拿起一塊慕斯蛋糕,“嘗一口嗎?”
商窈杳:“……”
我看你是借我的話擺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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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蔺舟執着杯紅酒,随意坐在一旁,潋滟酒液折射着流光。
他跟裴時叙算不上自小一起長大,興趣倒頗為相投,一來二去,反倒成了近友。
隻是相熟才明白,這人面上瞧着不好相與,私底下更不好相與。
“那不是馮家的小姑娘。”薄蔺舟微擡下巴,“不去瞧瞧?人特意為你來的。”
裴時叙說:“既是避着人來,那就更不适合打擾。”
話裡話外都是沒幾分興趣。
薄蔺舟說:“我是管不了這事兒,你家老爺子呢?”
裴時叙說:“在國外修養。”
薄蔺舟微挑眉梢,了然道:“我說,原來是仗着天高皇帝遠。”
裴時叙不可置否。
薄蔺舟遠遠瞧見來人,舉起酒杯:“還沒恭喜你和太太複合成功。”
來人是謝家的兩位,四五分相像,氣質迥然不同,一個穩重一個懶散。
謝從洲回敬酒:“這話我樂意聽。”
隻是剛敬完酒,謝從洲瞧着走開的高大背影:“這是剛來就走了?”
裴時叙說:“這兒怕是沒他想見的人。”
謝從洲懶散笑道:“這年頭多稀奇,他也能長心了麼。”
謝遲宴一身筆挺西裝,語調沉穩:“他向來那性子。”
“這倒是。”謝從洲低低地笑了聲。
裴時叙問:“幾時走?”
謝遲宴說:“明兒就走。”
“一去就是大半年,為并購案。”謝從洲壓低嗓音,“昨兒才剛領證。”
“俞禮哥都棄暗投明了,剩下你們兩個工作狂,沒救。”
說完碰到熟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這處隻剩他們二人,旁人礙于這兩位的身份,一時不敢随意靠近,倒樂得清淨。
裴時叙問:“還是那小姑娘?”
謝遲宴口吻如常:“那?”
這明擺揣着明白裝糊塗,裴時叙也不迂回:“洛杉矶出差那回,非要趕去舊金山,就為了送一塊生日蛋糕?”
謝遲宴說:“她是客,人不生地不熟。”
裴時叙說:“還以為你逃婚麼。”
謝遲宴說:“不至于。”
也正是都是這般冷清的性子,才處得長久,裴時叙不愈多問,謝遲宴也不愈深聊,私事點到為止即可,多了就沒趣了,再開口便是項目和合作。
晚些時候,裴時叙大大方方走了,他向來想走就走,無人敢攔。
宴會廳偏門連着庭院,正值四月春意,馥郁花香漫過,裴時叙餘光瞥到有一小團的白,這處按理說不該放人進來的。
隻消一眼,便認出是那位長輩們嘴裡有多懂事溫婉的馮三小姐。
僅回國後見着面的兩次,回回表現得溫婉娴靜,有禮貌,有分寸,跟記憶裡那個愛哭黏人的小姑娘相去甚遠。
這些年,被養得無趣了許多。
而此時,頹圮的花牆邊,年輕姑娘翻過了剩下半邊身子,直着身,拍了拍手間蹭落的薄灰,扯了扯裙擺,在自以為無人的私下時刻,神情生動了不少。
裴時叙停步。
饒有幾分興緻地,多瞥了眼這小姑娘的狼狽。
……
商窈杳碰到老熟人,一起聊起物色模特的事,正在興頭上。
正合了落單的馮意檸的意,隻是沒想到問到的這處“密道”,竟然費了這些功夫,差點劃破她的裙擺,還好她今天的鞋跟不高。
庭院裡的桃花開得正好,馮意檸還沒來得及多觀賞上兩眼。
耳畔突然穿來枯葉被踩碎的聲響,月光靜靜鋪撒在地面,自斜側方投來一道高大的影子。
馮意檸受驚,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幸踩空了,隻是身形不穩的瞬息間,身後是牆,可意料的痛感卻沒有傳來。
後腦勺被大掌墊住,發出一記磕碰到的悶響聲。
徒生的變故突然,馮意檸目光隻來得及落在眼前垂在一側的手上。
冷白手背浮着青筋,顯出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空氣裡清甜的花香裡,有抹清冽的雪松氣息,彰顯存在感地掠過鼻尖。
男人隻是虛撐在身前,一手護在她的後腦勺處,另一手隻随意垂在一側。
這是個暧昧迫近的距離,成年男人的陌生氣息,将她困在身前,像是要将她籠罩浸沒。
弦月高懸,半空浮着一層清淡光霧。
馮意檸緩緩擡眼,對上漆黑眸底掠過的幾分意味不明。
“膽兒這麼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