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發來的這封郵件？他/她和心言APP是什麼關系？他/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數個疑問在唐爾嘉腦海裡閃過，可此時她來不及細想，手下的鼠标先她混亂的大腦一步點開了面前的文件包。

文件包裡有5個文件，分别以蔡、謝、甘、黃、波5人的名字命名。點開《蔡依然.log》的文件，其中記錄着寥寥幾條小紙條的内容，每一條内容都詳細地包含着發送時間、發送者id等信息，而有一些欄目如服務器ip、發送者ip等等，則被人為地删去内容，隻留下空白的占位符。

唐爾嘉快速浏覽過蔡依然的小紙條日志，前面幾條分别是有人向蔡依然偷偷表白、有人借小紙條向蔡依然發表不滿（斥罵她是個沒腦子的富二代）——

唯獨最後一條，引起了唐爾嘉的注意力。

「蔡依然，你私下說的那些話我都知道了！如果你不想我把秘密洩露出去的話，今天晚上12點來社團活動室1，我在那裡等你。——謝婷」

發送時間是波莉莉墜樓當天晚上21點45分，正是晚自習結束的時間點。

看着眼前的文字，唐爾嘉輕輕眯了眯眼，随後迅速點開另外3人的小紙條日志。毫無例外，每個人收到的最後一條小紙條都是類似的内容：

「謝婷，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要是不想死的話，今天晚上12點給我滾到高二（3）班教室裡來！否則，明天早上，所有人都會知道那個秘密！——蔡依然」

「甘凱，我警告過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今晚12點，高二（2）班教室。如果你不來，相信我，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牢底坐穿。——黃一澤」

「黃一澤，我受夠你了！我告訴你，我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今天晚上12點老窩見，你要是不來的話，就等着一起毀滅吧！——甘凱」

唐爾嘉望着這4張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的“小紙條”，沉吟片刻後将文字抄錄在黑闆上、各個收信人的名字旁邊。她換了一根紅色的粉筆，一邊思忖着，一邊圈出了一些關鍵詞。

首先是「秘密」。

在謝婷和蔡依然的小紙條中，「秘密」是一個重複出現、且都被用來威脅對方的東西。這說明，這倆人之間擁有一個共同的秘密，而且這個秘密非常危險，很有可能會讓她們兩個陷入麻煩。

而在甘凱和黃一澤的小紙條中，雖然“秘密”這個詞不再出現，但「牢底坐穿」、「毀滅」這兩個詞，似乎也同樣指向秘密洩露的後果。

單從小紙條字面上來看，謝婷和蔡依然傾向于是知情者，而甘凱是執行者，至于黃一澤，則更像一個指使者。

想到這兒，唐爾嘉手裡的粉筆停了下來。夜晚的風有些寒意，從她沒關緊的窗戶裡吹進來，也讓她困頓在原地的思緒蓦地獲得一絲清明。

她忽略了一件事。

方才所有的分析與推理，都是基于這4人是互相發送消息的前提下。可是，如果存在第5個人呢？

她轉過頭去，迅速找到4張小紙條的“發送者id”一欄，果不其然，這4張小紙條的發送者id是一模一樣的——jjjjzddfu293473267。

有人在利用這4張小紙條，試圖在蔡等4人之間構建一個互相懷疑的局面。

為什麼？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從小紙條上看，這第5個人對蔡4人非常熟悉，小紙條上模仿的語氣拿捏得很到位，以至于讓其中一些人對署名者即是發送者這一點深信不疑。

而且，即便他成功讓這4人互相懷疑，可是他又怎麼能預料的波莉莉的墜樓呢？

難道……

唐爾嘉點開《波莉莉.log》，迅速比對了兩個id。片刻後，她放下鼠标，自己搖了搖頭。

不對，這兩串id根本對不上。

她歎了一口氣，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經過這一整天的思考，她的大腦也着實有些疲憊。雖說腦子很累，但是手卻沒停，自顧自地控制着鼠标滑動起打開的《波莉莉.log》。

嗯？怎麼一直沒能滑到底？有這麼多人給波莉莉發匿名小紙條嗎？

她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波莉莉的心言日志裡，包含的并不是小紙條的内容，而是心言的另一個功能——樹洞帖。每一條帖子的記錄上都标注着“private”，顯然波莉莉的樹洞帖是僅自己可見的。

樹洞帖的内容很多，唐爾嘉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樁樁件件，都離不開一個名字。

廖曉星。

她說：「曉星，今天是你離開的第60天。明明兩個月前你還和我們大家在一起，可現在，大家好像都忘記了你的存在。班主任找我談話，讓我忘記你，從此以後不要在學校再提起你的名字。

可是，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啊！」

她說：「曉星，我知道的，你是最不可能自殺的人。這麼多苦我們都一起扛過來了，你比我堅強，怎麼可能會在我之前自殺呢？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還說：「曉星，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能像你當初保護我一樣站出來，哪怕跟你一起挨打，你都不會走到那一步的對不對？是我的害死了你……」

……

唐爾嘉看着眼前帶着血淚的文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上突突跳着的青筋。從這些文字上看，廖曉星出事前經曆了較為嚴重的校園霸淩，而波莉莉對此袖手旁觀，也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責。

按照時間來看，和波莉莉的練習冊上字迹混亂的時期也比較吻合。

唐爾嘉繼續往後看，其中内容大同小異，在抱怨之中夾雜着對廖曉星的懷念。唐爾嘉快速地浏覽過這些重複呻吟的文字，直到她看到了這一條：

「曉星，他們今天又欺負我了。你說得沒錯，就算我不幫你，他們也不會放過我。你一走，我就成了下一個犧牲品。可是，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呢？你把自己吊死在天台雜物間，你死得那麼可憐，可他們呢？他們壓根就沒有得到一點懲罰，連些微的影響都沒有受到。

沒有人在乎，你曾經承受過什麼。也沒有人在乎，我現在在承受什麼。

你不該用這種方式離開的。如果是我，我一定會讓他們一個一個、統統落入泥潭。

誰也别想好過。」

唐爾嘉微微皺起了眉，從這條樹洞帖來看，波莉莉不僅心生死志，還有了想利用自己的死陷害蔡4人的想法。她将這條樹洞翻來覆去地細品，試圖從中咂摸出更多的信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