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發難的正是先前在詢問時落淚的短發伴娘,她伸手指着一個女生,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現在他們生死未蔔,你在這裡說風涼話,你,你,你!你的良心不會不安嗎?”
唐爾嘉往前走了幾步,順着短發伴娘的視線看清對面女生的臉;先前她的身影被人群擋住,現下露出真容,竟算是個熟面孔。
是黎含煙。
黎含煙雙手抱胸,嗤笑一聲斜眼看向短發伴娘:“我說什麼了?我說的都是事實。餘銘軒就是個渣男,綁架視頻裡的指向已經很明顯了。他有秘密,姐姐,你覺得會是什麼秘密,需要在他婚禮當天去揭穿?”
唐爾嘉微微挑起半邊眉毛。黎含煙說的沒錯,綁架者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同時綁架新郎新娘,以新娘為砝碼去促使衆人探究新郎的秘密……
有很大的概率,這個秘密與新郎餘銘軒的情感經曆有關。
“你知道餘銘軒在律所的外号嗎?”黎含煙從座位上站起來,指着眼鏡男,“是‘驸馬’,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了當上這個驸馬都做了些什麼?”
短發伴娘看了看神色尴尬的眼鏡男,又看了看說話越來越咄咄逼人的黎含煙,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你知道餘銘軒是怎麼進的德鴻嗎?誰不知道紅圈所卷得不行要求又高,如果不是他有一段在A大法學院的留學交換經曆,他怎麼能進德鴻?”
黎含煙激動得幾乎要拍桌子,唐爾嘉餘光瞥見宋濤有些焦急地走過來,似乎要伸手阻攔黎含煙。她不動聲色地擋了一擋,沖他搖了搖頭。
宋濤神色一滞,明白了唐爾嘉的意思。他看起來有些擔心師妹,這會兒卻也隻能耐着性子聽下去。
沒有人阻攔,黎含煙說得更起勁了:“餘銘軒能拿到這個交換機會,還不是、還不是因為子甯把這個機會讓給了他。可結果呢?他跟子甯說去交換是為了就在那裡讀博,子甯好不容易申上A大的博士,他又回國了,還跟子甯提分手!”
說着,她指向桌上的淩大同學們:“你問問他們,他們誰不知道這件事!”
短發伴娘看向沉默的淩大同學,心下已然明白了幾分,還想再掙紮一下:“感情破裂分手也是正常的事情,你說瑤瑤把垃圾當個寶還是有點過分了……”
“正常?那為什麼會有人綁架餘銘軒,還放出‘抑郁症’這樣的關鍵詞?”黎含煙語氣譏諷,“子甯因為這件事得了抑郁症,這能叫正常?”
終于聽到關鍵部分了!唐爾嘉眼前一亮,她上前一步隔開黎含煙和短發伴娘,語氣溫和道:“黎女士,麻煩借一步說話。”
***
被單獨叫到更衣室裡,黎含煙先前被憤怒壓倒的理智逐漸回籠,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唐爾嘉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跟謝路在她對面的兩把椅子上坐下。熱水壺是問服務員要來的,在這種有些緊張的場景裡,一杯熱水能很好地讓人安定下來。
“爾……唐、唐警官,不好意思,剛才是我沖動了。”黎含煙臉色發紅,“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唐爾嘉搖了搖頭:“不,你沒有給我們添麻煩,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說出你剛才知道的那些内容。所以你剛才提到的子甯,也是你們的大學同學嗎?”
聽了唐爾嘉的話,黎含煙稍稍放松下來,立即點了點頭:“她全名叫肖子甯,成績非常好,是我們那一屆的年級第一……”
借着黎含煙的叙述,唐爾嘉大緻弄明白了餘銘軒這位前女友的情況。成績優異,外貌清秀,家境也很不錯,是個難得又出挑的白富美。據黎含煙描述,肖子甯因為餘銘軒的斷崖式分手頗為受傷,罹患抑郁症後在國外休學休養中。
“如果不是因為餘銘軒,”黎含煙忿忿不平地說道:“子甯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感謝你的配合。不過,我有個疑問。”一直沉默的謝路忽然開口道:“聽起來,你和肖子甯女士的關系很好,而且非常讨厭餘銘軒。那為什麼今天又受邀來參加婚禮呢?”
黎含煙露出一點尴尬的神色,唐爾嘉眼神微眯,盯緊黎含煙的臉,不想放過一絲微表情。
這個問題很關鍵。
綁架餘銘軒的人顯然與他有怨,在綁架視頻剛播出、警方正一籌莫展的時候,黎含煙“自動”地跳出來,仿佛npc一般說出與“抑郁症”相關的往事。
這是不是計劃的一環?
“黎女士,事權從急。”謝路看出眼前的女人正在掙紮的邊緣,索性加了一把火,“現在你表現出和綁架案的相關性,我們有權查看你的手機,尋找相關的線索。”
他頓了頓,咬着重音道:“人命關天。”
黎含煙眼神閃爍明滅了幾下,心理防線迅速崩塌。她歎了一口氣,解鎖手機找出一個界面推到唐爾嘉他們面前。
“這是我和子甯在小R書APP上注冊的閨蜜小号,隻有我們兩個互相知道對方賬号的存在。子甯抑郁症确診後出國,她斷了和國内所有人的聯系,包括我,我一直很擔心她。”
手機界面上是一個私信界面,對面發來了一句話。
「替我去婚禮現場看看,好嗎?」
黎含煙的眼睛慢慢紅了,說出來的話确實字字懇切:“之前看她變成那個樣子,我又什麼忙都幫不上,我、我真的……現在她好不容易回來找我,要我幫的隻是這樣一件小事,我怎麼能不答應呢?”
唐爾嘉和謝路對視一眼。
“黎女士,感謝你的配合。”唐爾嘉用柔和的語氣寬慰道:“我們理解你的心情。麻煩将你的手機暫時留一下,我們同事需要做一些檢查,辛苦你先回之前的位置。”
黎含煙有些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起身跟着民警離開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