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驟然驚醒,大喊了一聲:“柯柯!”
“嗯?”對床的葉柯依迷迷糊糊睜開眼:“怎麼了?”
唐爾嘉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半坐在床上發懵。
“叫什麼呀,這才剛天亮呢。”寝室長梁斯然語氣不耐煩:“能不能讓我繼續睡啊?待會兒還要起來晨跑呢。”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是做噩夢了。”唐爾嘉連忙躺回床上,“大家繼續睡吧。”
沒人理會她,整個寝室又迅速沉入安靜的夢鄉。等唐爾嘉再睜眼時,天已大亮,葉柯依剛換好衣服,正在換鞋。
“睡醒了?”她沖唐爾嘉嫣然一笑,“早上好,嘉嘉。”
唐爾嘉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來:“早上好,柯柯。”
真是美好的一天。
***
記憶中的劫難似乎就這麼輕飄飄地過去了,這種感覺就像不知從哪兒扔出的一塊石頭,上次你被砸個正着、鮮血淋漓,這次隻是輕輕歪了歪頭,就輕松躲避開來。唐爾嘉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可日子一天天過,仿佛記憶中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很快,就到了出發去風林市參加跆拳道錦标賽的日子。
整理好行李,唐爾嘉跟着跆拳道隊一起坐上前往市區動車站的大巴。風林和淩水有些距離,得坐2個半小時的動車才能到達。徐教練給參賽選手們統一購買了6點半的動車票,一路上大家叽叽喳喳、熱鬧非凡,就連一向嚴肅的徐教練也露出些笑臉模樣。
許是訓練辛苦,又或者是方才笑鬧花了些精力,上了動車沒多久,唐爾嘉就覺得眼皮直直往下墜,困倦得不行。她知道隊友們都在車上,便也就放心地閉上眼睛,任由困意将她拽入到深沉的夢鄉之中。
夢境的開始一如往常,一股輕微的失重感恰到好處地指引她下沉,緩慢地下沉……直到她意識到不對勁時,她發覺已經已經被困住了。
她環顧四周,周遭的環境陌生又熟悉。昏暗的燈光照不亮整個空間,身旁的桌椅大半隐沒在黑暗裡。她心裡生出惶恐,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黑暗中好似隐藏着什麼。
這是哪裡?
這是……這是!
她倒退了兩步,驚覺有人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過頭,葉父葉母站在她身後,眼神痛苦又冰冷。
“你為什麼要帶柯依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不、不是我帶她去的,是柯柯先想到要去的。”
她想要解釋,可憤怒的葉父葉母并不想聽,葉母一步上前将她推倒在地。
“這重要嗎?柯依身體不好,你明明是知道的,怎麼能不阻止她,還跟她一起去?!”
“不、不,我不知道,我沒想到……”
羞愧攫緊了她的心,她艱難地爬起來轉身要跑,卻來到一條走廊,同學們對她指指點點。
“就是她……”
“葉柯依都死了,她怎麼還有臉來上課……”
她捂住耳朵,她不想聽,她蜷縮起來,她躲進被子裡。隻要躲在這裡就好了,看不見任何人,聽不見任何人……
“喂!我跟你說話呢!”
被子被一把扯開,突如起來的光亮令她睜不開眼。梁斯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像是法官敲下她的法槌。
“你搬出去吧,我們不想和你住一起。”
站在她身後的室友們沉默不語,衆人的抗拒鑄成一道牆,四面八方地朝她圍過來。
不要、不要!
再睜開眼時,又回到了那個昏暗的房間裡。但這一次不同的是,她看見葉柯依獨自一個人走了進來。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念咒、巨響,葉柯依受到驚吓,過呼吸吸入太多粉塵,哮喘發作倒在地上。
柯柯!柯柯!
她想要奔過去,可有一面無形的牆擋住了她。她捶打着這面牆,她的叫聲葉柯依根本聽不見。葉柯依一隻手抓着自己的喉嚨,另一隻手支撐起身體,艱難地向門外爬去。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樣了,一切又都沒發生變化。
隻是我一個人逃脫了命運嗎?
那柯柯呢?柯柯怎麼辦呢!
唐爾嘉猝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