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随後是大力的拍門聲:“107寝室!寝室長在嗎?!”
“在、在!”梁斯然連忙批衣起身,“老師,我在的。”
門外的聲音焦急地問道:“你們寝室人齊了嗎?”
室友們紛紛起身,大家面面相觑,梁斯然登時有些語結:“我、我們……”
沒等她想出說辭,門鎖就咔哒一響,女寝的生活老師已然推門進來,環顧一圈,立即皺起眉來:“怎麼少了兩個人?!”
楊茉:“老師,我們有一名室友去隔壁市參加比賽了,她應該跟你報備過的。”
“哦……是有這麼回事。”生活老師剛想松口氣,回過神來:“不對,那還有一個呢?”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誰是葉柯依?”
寝室裡鴉雀無聲。
生活老師的嗓門立刻提高了:“她是剩下那個沒回來的??”
梁斯然想解釋兩句,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理由。唐爾嘉走之前說不想把事情鬧大,她還想着這個麻煩能躲過去。可如今看,恐怕是真出事了。
“你們寝室,等着被扣分吧!”
生活老師扔下一句狠話,撥通号碼就匆忙推門出去了。107寝室内的衆人隻來得及聽見一句越來越輕的話:
“出事了,這個葉柯依真的不在寝室裡!”
***
唐爾嘉放下手機,心裡亂如一團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是柯柯現在會在哪兒呢?
她拿着手機,腦海裡回想着一個又一個畫面:會是體育館門口嗎?柯柯常常在那裡等我……難道是我們上次聚餐的後山草坪?可是天那麼冷,柯柯何必去那裡呢……
不在雜物間,不在教室。她到底會去哪兒?
她拿着手機和藥,心神不甯地往下走。校園這麼大,葉柯依沒有帶手機,根本不可能被聯系上,要是……
忽然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一個手電筒的光從樓梯拐角斜下方照上來:“誰在那兒?”
這一聲呵斥倒叫醒了唐爾嘉,昏沉的大腦在千鈞一發之際變得無比清晰:葉柯依先前定然是躲在教室裡,才會把手機和藥放在抽屜裡。她的目的地是天台,離開教學樓沒有意義。
是因為我來教室找她,她不想被我找到,所以才躲起來的!
“誰在那兒?說話!”
我在教室裡,她不敢留在那兒,她能去哪兒?
她也許提前去雜物間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唐爾嘉不再遲疑,轉身就往上跑。追上來的保安隻看見校服一角在眼前一閃而過:“哪個班的學生?别跑!”
跑,跑快點,跑得更快點!
雖然隻有短短幾層樓,這路程卻仿佛比體育課上800米的考試還要漫長。心髒随着跑步的步伐不斷收縮,大口喘氣之間納入更多的氧氣。唐爾嘉眼裡似乎隻能看到一個終點……
柯柯,柯柯!
還是天台,還是雜物間,原本被帶上的門此刻卻大開着。葉柯依躺倒在地上,一隻手抓着自己的喉嚨,另一手沖着門外伸去——她的臉已經有些微微漲紫。
唐爾嘉一個急刹跪在葉柯依面前,她麻利地掏出哮喘噴劑,将噴嘴對準葉柯依的口鼻。“呼——吸——呼——吸——”她一隻手枕在葉柯依的頭下面以便固定她的頭部,又同時引導着葉柯依找回呼吸的節奏,葉柯依的雙手把着藥,一點一點緩了過來。
保安和生活老師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這這這……”生活老師也有些慌了神,“趕緊打120叫救護車!”
葉柯依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已經恢複了神智。她抓着唐爾嘉的手不肯放,眼角滑下淚來。唐爾嘉明白她的歉意,隻是拍了拍她的手,目送她上了救護車。直到救護車開遠,她才趕到一陣脫力,正要跌坐在地上——
一雙手扶住了她,她一回頭,看見楚子複的臉,心下安定了不少。
“我做到了。”她說,“我在夢裡曾經無數次、無數次地奔向柯柯。但隻有這一次,我真的趕上了。”
楚子複将她扶到一旁的長椅上:“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他看向開遠的救護車,以及因為意外而重新吵鬧起來的校園:“隻是,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餘銘軒!你是不是失心瘋了啊?!”
班主任金老師大半夜被生活老師打電話叫醒,頭都沒來得及梳就匆忙趕過來。她了解完前因後果,此時氣得随手拿起手邊眼鏡盒就砸了過去。
“你、你!”她氣得發抖,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着。
餘銘軒低着頭,哪怕頭被砸得立刻腫了一個大包,他也沒把頭擡起來。他想不明白,他隻是想測試一下葉柯依的服從性,讓她沒帶藥而已,怎麼就能出意外呢?
都怪葉柯依。他在心裡惡狠狠地想。病美人自己身體不好,還要拖累他。
就在這時,楚子複過來敲了敲門:“老師,嚴老師讓我過來找你。”
金老師回頭看了一眼,此時她沒空顧及旁人,正想一句話把他打發走,沒想到餘銘軒突然暴起:
“憑什麼就罵我一個人?是,我是帶了手機。他們哪個人沒帶?秦旭就帶了!他不光帶了手機,還揍了我一頓,難道他不該被懲罰嗎?”
“你給我閉嘴!”金老師的聲音尖得要刺破耳膜:“生活老師早就去你們寝室搜過了,也問過你們寝室其他人。大家都說隻有你一個人帶了手機!”
餘銘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什麼?”
金老師看着餘銘軒這樣子,幾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她難道不知道,學生們會偷偷帶手機嗎?秦旭到底有沒有帶手機,她相信是有的。可是一整個寝室的人都願意包庇秦旭,卻都指責餘銘軒日日晚歸、影響寝室休息。
她本來很看好餘銘軒,現在除了這樣的事,她隻覺得可惜。
這孩子,在靜中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行了,秦旭你先回去吧。”金老師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出去把門給我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