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迷蒙的瞬間,程姝其實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所謂的“夢境”。他隻覺得自己像被注射了麻藥,一股不可違抗的力量從天而降,将他拉入了渾身麻痹的境地。
身體僵直了,心智也變得遲鈍,一開始程姝還能強撐着迷迷瞪瞪的想自己是不是遭人暗算,跟某動漫裡的名偵探一樣被人在某個角落紮了針,隻不過應該不會有人想借用他的身體發言,想借用他的某個部位的可能性更大。
程姝吓得想哭,等餘光看見有水滴從側臉劃下,在被單上滴出一個黑色的小圓點,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哭了。
然後程姝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五感消失了很久很久,如同被斬斷四肢後丢進了與世隔絕的天涯海角,空蕩,安靜,沒有任何一絲波瀾,隻有還在運轉的思想能佐證程姝這個“人”還活着,還在這個世上,但很快,這點意識也将面臨無盡深淵的吞噬,程姝恍惚間感覺自己在尖叫,在大哭,隻不過這點動靜被細微化了無數倍,傳到他“耳朵”裡時已經變成了如蚊蠅般的低語。
在最後一點自由活動的空間消失前,程姝終于想起了喬國升跟她的咒符,絕望道:“....老公。”
倏地,嚣張肆虐的黑暗頓住了,程姝一瞬間聚合了所有散落的意識,他試着活動自己的四肢,未果,但好歹好過于連神智都無法保存。
這難道就是祖師奶說的“夢境”嗎,也沒說是噩夢啊!?
如果他還有實體,現在一定氣的渾身泛紅,可惜沒有,他隻好沉下心去跟陳硯川溝通:“老公老公,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程姝凝視着深淵,深淵沒有反應。
他并不氣餒:“你是說不了話嗎?能聽到動一下,聽不到....動兩下。”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臉被什麼東西觸摸了一下,稍縱即逝,還來不及感受就不見了,那感覺濕漉漉的,又冰又涼,比起摸,更像是某種帶着水痕的東西.....舌頭?觸手?
總之不是人。
想起恐怖片裡演的青面獠牙的惡鬼,身體會發生極為可怕的扭曲和變異,好了好了,程姝告訴自己先别想了。
這意思就是聽得到喽?
程姝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可以說話嗎,可以的話你就說可以,不可以就動一下。”
這次是脖頸被碰了,蜿蜒的濕紅爬到鎖骨,程姝莫名覺得自己正被一隻章魚纏繞着舔。
說不了的話很多問題就沒法問了,起碼那種“天祥計劃的代碼在在哪”這種說了程姝也聽不懂記不住的高深難題是問不了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先說自己的:“老公,公司的項目沒有落下,我想辦法找人續上啦,你開心嗎,開心就....唔!”
話音未落,一股濕滑順着他尚未閉合的唇縫鑽了進去,程姝受驚下意識咬緊牙關,那股冰涼卻如氣體般逸散,順着牙齒的縫隙滑入,在溫暖的口腔内部找到了自己的溫床,立刻纏纏綿綿的勾纏住躲閃的軟紅,細細舔舐,那感覺對程姝來說如同被強行喂了一嘴的冰塊,兩腮鼓脹,刺骨的冰冷凍得舌頭下一秒就要掉下來,關鍵是這冰塊還在口中大量融化,變成鋪天蓋地的水液,程姝來不及想這能不能喝就已經順着喉管充滿了脆弱的胃部。
程姝哆嗦着承受,他記得陳硯川說過,夫妻之間如果感覺開心或者幸福了就要接吻,但是這也,太開心了.....
就在程姝以為自己即将中道崩殂,變成有史以來被活活親死的鬼跟陳硯川在地府團聚時,神秘的力量終于停下了,程姝“彎下腰”捂住脖子劇烈的咳嗽,奈何沒什麼用,剛剛滿溢到快要爆炸的液體像是一種幻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程姝沉默片刻,決定還是先問吧:“老公,你咳咳,你能告訴我你把婚戒放在哪裡了嗎?”
“我知道你現在說不了話,那我來說地點,你來判斷是或者不是,可以嗎?”
程姝怕他又來:“不許親我!就像剛剛那樣,是的話動一下,不是的話動兩下,不确定就動三下。”
“可以嗎?”
頭頂被摸了摸。
可以。
程姝放下心,開始提問:“在家裡面嗎?”
等了一會兒,沒反應。
?人,不是,鬼呢?
“老公你還在嗎?”程姝小心翼翼道。
小腹上被戳了一下,正中癢癢肉,程姝條件反射縮了縮,納悶:聽得到不回複是什麼意思?
他又問了一邊,一字一頓,确保陳硯川聽得清:“你把你的婚戒放在我們的家裡了嗎?”
又被戳了一下。
程姝:“......”
“那就是在家裡喽,”他忍了忍,接着道,“在一樓嗎?”
這回是腿根,再往上一點點就要碰到危險的地方。
“.....”程姝實在是不好受,甚至可以稱得上折磨,被碰到哪裡哪裡就會濕呼呼的,如同附骨之蛆,陰寒的冷感深入骨髓,要把薄薄皮膚下奔騰的血液都凍住,再來這麼幾下一會兒程姝頭皮都炸開了,他數了數,絕望的發現他們家原來那麼多房間。
程姝不得不提出要求:“等一下....等一下!我們換個溝通方式吧,你....有沒有辦法在不接觸的情況下示意我呀。”
沒想到随口一句話卻炸了油鍋,四周無處不在的黑霧仿佛讓人踩了什麼雷點,驟然收縮!霎時間整個空間都扭曲起來,席卷着程姝流離的意識拼了命般遊走,地動山搖,程姝如同被扔上了疾馳的跑車,幾個飄移間就被甩暈了頭,那股滑膩如章魚觸手般的存在趁機而上,尖端勾起纖細到一隻手就能掰斷的蒼白腳踝,撫過肥鼓小腿肚上微凸的青筋,繞過白生生的腿根再勒緊,擠出一圈圈浮白的嫩肉,就連逸散的頭發絲也不放過,通通含進了嘴中。
這下程姝全身都是他嫌棄的粘液了,實際上他也沒辦法嫌棄了,厚實濃稠的液體粘稠的像是502強力膠,糊了他滿臉,隻要一說話就往嘴裡漏,倒灌進細窄的喉管,連吞咽動作都無法做出,隻能被嗆得翻白眼。上次也是這樣,前腳剛剛不由分說的折磨完他,後腳就因為他的訓斥急吼吼的跑去打小三了,喜怒無常的程度總是讓程姝人不知聯想到新婚時的陳硯川。
該不會這就是吧?
程姝一驚,頓覺毛骨悚然,液體的對他的擠壓幾乎到了極限,再用力一些程姝就要被活活揉搓成肉泥了,窒息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按理說人在瀕死時會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來反抗,但顯然程姝要反抗的對象不适用這個法則,他無助的“嗚嗚”叫着,像條無家可歸的幼犬,大概是這聲音太過可憐,冥冥中掌控一切的怪物終于意識到這個小東西的不适,輕輕将他吐出,久違的空氣湧入鼻腔的那刻,程姝貪婪的大口呼吸,激動的幾乎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