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女子?”
“應是。”
已是戌時,天漸漸黑了起來。毒蟲已出城,朝着不遠處的山林中行去。
林間傳來一聲悠揚的哨聲,須臾間,毒蟲便在三人的眼前消失。
“退至我身後。”
謝到源右手持劍,眸中凝霜,一片落葉閃過,他眉間微挑,“找到你了”,擡眸間,劍氣朝着樹杈劈去。
姜念水擡頭,隻見一黑影從樹上一躍而下,手握長劍,堪堪抵住謝到源劍氣。
“小仙師果真沒讓我失望。”
那女子以黑紗蒙面,身着黑色輕紗薄衣,天色漸晚,姜念水竟有些看不清她的身影。
女子旋身堪堪躲過一劍,面露狼狽。
“小仙師莫要着急,不問問我為何要引你們前來嗎?”
“不想問。”
說罷,謝到源便又擡起劍刺去。
“你!”
她氣急,将長劍一轉,劍身凹槽處頓時爬滿了毒蟲,“小仙師,我有求于你,想與你客客氣氣商談,可你竟絲毫不領情,既無用,那我便殺了你們幾人來喂蟲!”
話音剛落,林間陰風陣陣,空氣中傳來一絲血腥味。
“是恙!”
顧蘅大吼一聲,三人附近早已布滿密密麻麻的毒蟲,女子話音即落,便成群結隊地蜂擁而至。
謝到源右足一點,淩空躍起,朝着女子打去。
“顧蘅,禦劍!”
二人本以為禦劍便可躲過一劫,可那毒蟲竟張開背後隐翅,緊随二人襲來。
“哈哈哈,你們就等死吧,這可是我精心培育的毒蟲,不死不滅,可噬萬物!”
謝到源手中的劍頓了頓。
不死不滅,可笑!
寒氣在謝到源指尖凝成冰霜的刹那,整片林間飄起了冰冷的雪霜。
那些被斬成碎末亟待複活的毒蟲接連着被凍成冰塊,叮叮當當滾落在地。
“成功了?”姜念水的劍上還滴着毒蟲的綠色黏液。
“尚未” 還差一步。
“閃開!”
身後傳來一聲劍鳴,緊接着宗南玉和孟懷姜從天而降。
三人躲開,宗南玉的長劍自劍柄處萦繞着淡藍的幽光,接着,那抹幽光順着劍身傾注至地面,頃刻間,整片山林間充斥着淡藍色。
“咳咳咳,這是什麼東西!”女子緊緊捂着口鼻。
“這可是小爺的獨家配方——噬蟲散,專克毒蟲恙蟲,此毒遇蟲體則化作幽藍冰霧,隻蝕陰邪之物,凡人觸及反覺神清氣爽。隻是——”宗南玉踏着藍煙向前一步,“你為何會受其影響,莫非你,不是人?”
她擡頭望了望天,漆黑一片,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顫抖:“小仙師,事已至此,我唯有一願。”
“不想聽。”
“我本是人族!!!”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震。
“休要胡說,我自小便研讀各種藥理毒法,卻從未聽說過人可化妖!更何況,數百年前,妖族曾與各大修仙門派簽訂契約,永世不入人族,可你們此次不但入了凡塵,還無故傷害百姓,現還想再欺騙我們!”
“不,是真的!”女子呼吸緊促,一把扯開自己的衣領。
“你…你要幹什麼!”顧蘅一手遮住宗南玉的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哈!”
“滾蛋!”
宗南玉一手拍開顧蘅的手。
那女子扯開自己的右領,月色映襯着她如玉的肩膀,将那淌着血的傷疤照耀得一清二楚。
“這是他們煉妖的證據。”她用帕子擦淨污血,露出一個不大的黑洞,她聲音微弱,“他們四處抓人,再集中圈養月餘,活下來的人,便會被制成妖物。我被選作了恙的母體,如今,它們都死了,我這副身子自是一個空殼,用不了多久,我便會死。”
“這也太荒唐了!”
“沒錯,可,這便是事實。”
她一下跌坐在地,雙眼半閉,“我名為秋梨,有一個姐姐叫秋月,我不知他們将她化作何妖。那人隻允我将你們引到林中趁機殺死,他便會還我們姐妹二人團聚,可我…等不到了。”
秋梨的聲音愈發微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眼看向衆人:“我求求你們,去碧水潭救她出來,那裡還有很多人,求求……”
“師兄,她死了。”
秋梨的屍體已化作一層皮囊,軟軟塌塌地平鋪在地上,一陣風拂過,變成了碎屑随風飄散。
有了天虞門的仙師介入,此案就算是蹊跷詭異,卻也就此結案。
謝到源當夜便修書一封至青鸾峰,他又打開那幅輿圖,輿圖的最後一處,赫然寫着“碧水潭”三個大字。
難道,他們隻得最後才去救人嗎?
那便意味着,這一路上,将會有無數無辜百姓被煉化成妖,而他們卻隻能等到最後才可阻止。
這樣做,是對的嗎?
“師兄,該上路了!”
門外傳來姜念水清脆歡快的叫喚聲,謝到源忍不住皺起眉頭。
為何她,如此歡快?
難道,她沒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