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自然是不樂意揉的,蘇與秣冷眼斜着人,眼神拒絕的意思也很明顯——做什麼春秋大夢。
可她就看這男人.大刺刺地往後一癱,揚着頭與她默默較勁,幾秒後, 他挑了挑眉, 單手開始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
蘇與秣稍愣, 明白他的意圖後, 皺眉打斷,“你在做什麼?”
亓一繼續不緊不慢地解着,神情淡然自若,“脫衣服啊,不是要揉揉。”
蘇與秣看着他的動作, 無奈地閉了閉眼, 冷聲制止,“穿好。”
這男人又在胡鬧什麼?
“嗯?”亓一已經解開兩顆,聞聲停下,懶懶地擡眼看她,“那就是說,你要給我揉?”
蘇與秣對這男人無話可說, 冷處理無效, 一時間找不到對策, 而他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她沉了沉氣, 語調淡漠,“回家再說。”
先不說會不會揉得,至少不能在這衣冠不整鬧出事端來。
而亓一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竟顯得更有趣了些,半擡的眼角有種莫名的興味,語氣拖長,“回家……再說?”
蘇與秣猜到他就要這麼扯,也不見尴尬,平靜應對,“公衆場合,亓總注意形象。”
亓一聞言低低笑了一聲,似乎對此頗為受用,點了點頭,重新扣上扣子,“行,那我就等着。”
“……”
等着吧,等下輩子去。
屋内安靜了兩秒後,蘇與秣口袋内的手機鈴聲忽而打斷了對峙,她拿出手機,屏幕顯示着秘書的名字。
亓一半倚在沙發,手肘支在扶手上,目光随着女人擡手的動作滑過她微啟的唇,堪堪停在裸露的小臂内側,神情一凝。
蘇與秣并未察覺男人的神情,隻是聽着電話中傳來的話音,稍稍蹙眉,略顯冷淡地回應了幾句,最後對秘書淡然說道,“不用管,我去。”
話音落下,她收聲挂斷,剛想把手機收起并通知沙發上的男人,但他的手已然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蘇與秣愣了下,未發聲便聽到亓一低沉的詢問,“你胳膊又怎麼了?”
她順着他的視線低頭,才想起被抓的傷,無所謂地回道,“沒事,不小心被抓了。”
亓一追問,“被抓?被誰抓?”
蘇與秣看他神色不郁,似乎不滿她的回答,但她從洗手間出來後确實也覺得打個疫苗比較安心,估計最後瞞不住他,便老實說道,“路上救了隻貓,抱着時候不小心抓了下,就破了點皮。”
亓一顯然沒猜到是這麼個負傷法,瞥了她一眼,嘴角輕哂,“你倒是有功夫,閑得都去救貓了。”
“……”
連帶着想起因為貓而破損的西裝,蘇與秣心裡鬧騰,把手抽回,瞟他一眼,“所以沒功夫了,亓總不急就等等,我去請制片。”
亓一盯着她的傷口,答非所問抛了一句,“不打針?”
語氣依舊不太好,但蘇與秣也明白這人算變相關心,淡淡道,“抽空去。”
亓一皺眉,“抽空?等你抽完空黃花菜都涼了吧?”
就是這關心态度實在是差勁。
蘇與秣睨了他一眼,“不用您費心,我命硬,輕易涼不了。”
亓一聽此眉尾一撩,拖腔帶調地來了一句,“這是擔心我自己孤獨終老,打算和我地久天長?”
而蘇與秣懶得答話,想着樓下還有人鬧騰,隻扔下一句“等會兒”,便徑直邁步推開門走向電梯,乘電梯下到自己辦公室樓層。
秘書在門口來回踱步,身後響起動靜時猛地回頭,看到人影後急匆匆迎上去,“喬總賴在您辦公室不走,非得讓您來接。”
蘇與秣颌首應了聲,“他剛讓秘書台給他送了什麼進去?”
秘書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聲音放低了一些,“送了……果盤和瓜子。”
擺明是氣急敗壞登門挑釁來了。
蘇與秣聽此也沒什麼驚訝的,這個祖宗能硬撐到這兒已經算稀奇事了。
她擡手推開門,一眼就瞥見那祖宗四仰八叉癱在沙發上,腳擱在扶手上,側身斜倚着沙發,手肘撐着坐墊,懷裡抱着盤瓜子,茶幾上堆着兩片随意丢棄的香蕉皮。
喬栩聽見門響,眼皮随意一撩,瞧了人一眼,嘴角一扯,用陰陽怪氣的腔調擠出一句,“喲,這不是蘇導嗎?還舍得過來啊。”
蘇與秣的目光僅在茶幾上稍作停留,随即掃過喬栩的腿、手、臉,語氣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我是不是得給你打包揚海裡了?”
冰冷的威脅剛落,喬栩手中正往嘴裡送瓜子的動作猛地一抖,意識到自己失态後,迅速将那瓜子咔嚓嚓磕碎,飛快甩掉了殼,将剩下的丢回盤中,随即身子一挺坐直,“啪”地一聲把瓜子盤拍在桌上,擡聲反擊,“你一個小導演憑什麼管我來不來公司?還揚海裡?還提頭來見?真把時興當你家後院了?”
蘇與秣并不惱,随意倚靠在辦公桌沿邊,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喬總要真記得時興還是自家後院,我自然不會管你。但如果我不管,你表哥甚至整個喬家,也未必會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事實如此,喬栩被說得無話反駁,卻仍舊梗着臉不服氣地硬嗆,“少拿這些壓我,再說你算老幾管我?别忘了我是制片你就是個導演。”
蘇與秣輕嗤一聲,仿佛在看什麼傻子,“喬總駕臨時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到了現在,連這點都還沒搞明白?”
喬栩眉頭一皺,顯然沒轉過彎。
下一秒,就聽見站在桌邊的女人,雲淡風輕地捧起語調說,“一開始我們就不是簡單的上下級關系,你管錢和方向,我管執行和技術,準确來說,有權決定我生殺大權的是你哥,而你的生殺大權你哥早早托付給了我,喬總剛剛說那話是在自娛自樂?”
最初喬栩到時興的時候,時樾并沒有直接告訴他蘇與秣的身份,隻是輕描淡寫地讓帶着他,多跟人學着點。
而喬家也是為了給這位少爺磨磨性子,幹脆将人扔到親戚公司底下練練手。
喬栩向來驕橫跋扈,從小護着的少爺性子高傲又自負。
時樾給他一個制片身份卻讓他聽從一個導演的話,權力上看着是比導演大,可最後要不要拍闆還得先過問人家導演看什麼意見。
喬栩心裡是一萬個不爽,他認為蘇與秣不過是個普通海歸沒什麼背景,時樾看中她的實力和成績才讓她留在時興,甚至還特意為她安排了獨立辦公室,在喬栩看來簡直不可理喻。
他一個上司卻要處處低頭,像極了在服侍什麼侯門小姐,更何況蘇與秣不過是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喬栩越想越憋屈,偏又不敢去和時樾正面杠,于是對蘇與秣一開始便沒什麼好臉色。
盡管蘇與秣長得不錯,但脾氣犀利說話毫不留情,喬栩那張嘴向來沒什麼忌諱,可每每話還沒說完便被怼得臉紅耳燥,抓耳撓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