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晏熾回到家，蕭寒解開襯衫紐扣時，指尖突然觸到一片幹涸的草漬。米色布料上暈開的青綠痕迹，在浴室頂燈下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色塊，像是把晏熾的手的形狀拓印在了身上。

他皺眉盯着這件蕭遠山硬塞給他的"約會專用襯衫"，原本打算直接扔進垃圾桶。可當指腹擦過那片草汁時，突然感受到細微的顆粒感——是晏熾拽他躺下時，手上蹭在他衣角的青草碎屑。

翻開抽屜裡的剪刀，蕭寒精準地沿着草漬邊緣剪下，布料斷裂的聲響讓他想起自行車鍊條轉動的咔嗒聲。那片帶着青草香的布料被收進檀木盒裡，壓在幾個卡通小貓創口貼上。

"啧。"蕭寒把剩下的襯衫團成球扔進垃圾袋。浴室鏡裡映出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愉悅。他打開水龍頭，想沖去躁動。

冰涼的水流沖刷過手指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從進門起就一直無意識地摩挲着那片草漬沾染的位置——正好在左胸口袋上方，貼近心跳的地方。

蕭寒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水池台面，想起下午肖潇紅着眼眶跑開的背影。他本該感到愧疚的，可此刻胸腔裡翻湧的卻是另一種情緒——像是終于卸下了什麼重擔，還好已經和肖潇解釋清楚了，不然現在自己就是個渣男。想到這裡連呼吸都變得輕快起來。

水珠順着發梢滴在鎖骨上，涼得他一個激靈。鏡子裡的自己嘴角還挂着未收起的弧度，這個發現讓他有些狼狽地别過臉去。指尖碰到手機屏幕時，鎖屏上顯示有三條未讀消息——全是晏熾那個笨蛋發來的。

【明天想喝甜豆漿還是鹹的？】

【後座墊子要不要再加層絨布？

【（一張星空照片）】

蕭寒把手機反扣在洗手台上，卻在毛巾擦到第三下時又拿了起來。他盯着照片角落裡不小心入鏡的手，上面還蹭着一抹綠色。

"笨蛋。"他低聲罵道，手指卻誠實地保存了照片，設置成了與晏熾對話框的聊天背景。水汽氤氲的鏡面上，倒映出他飛快打字的身影：

【鹹的。不要絨布。拍得真爛。】

【明天我先自己上學，晚上一起回來。】

晏熾秒回：

nzz：【好，想你了】

nzz：【晚安】

蕭寒看到信息嘴角勾起，【晚安】

第二天晏熾頂着黑眼圈沖進教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還好昨天大晚上的臨時通知說今天有沙塵天氣就不用升旗了，不然晏熾估計又得被龍思彤罵。

晏熾坐下時，發現課桌上擺着個玻璃球，裡面是支向日葵——旁邊多了張紙條：

"售後反饋：情書寫得一般，但終身保修這個承諾，我收下了。"

晏熾小聲切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的作文被老師說沒有感情。

玻璃瓶在燈光中轉動時，晏熾才看到背面還有一行小字：

"PS：下次直接背給我聽。"

蕭寒似乎在趴着補覺，晏熾本想踢他的凳子，想想還是算了，這人估計和自己一樣失眠了吧。

班裡在讨論着什麼，晏熾沒仔細聽。

好像是學生會昨天正好試音廣播裡響起了《晴天》，還有其他歌曲。

早自習鈴聲響起後，學校廣播裡響起了刺啦的電流聲，學校又開始作妖，說是為了緩解大家的壓力，晚自習之前有20分鐘會播放音樂，大家可以提前去點歌，最好是積極向上的。

還說昨天有人在操場扔了好多熒光棒，下不為例，要是被抓到就掃操場一個星期。

晏熾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指尖在課桌上輕敲出歡快的節奏。廣播裡教導主任還在絮絮叨叨說着熒光棒的事，可那些話落在他耳朵裡都變成了甜蜜的告白回響。這算不算全校都見證了他的告白？

他看向此刻正在假裝熟睡的蕭寒，發現那人肩膀正微微顫動，或許也在為昨天的事發笑。更可愛的是——蕭寒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連脖頸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原來他也會害羞的嗎？

"喂，"晏熾用腳尖輕輕碰了碰蕭寒的凳子，聲音裡帶着藏不住的笑意，"醒了就别裝睡了。"他故意把課本翻得嘩啦作響，"起來學習了，蕭、學、霸。"

最後一個稱呼被他咬得又輕又軟，像含着一塊快要融化的糖。蕭寒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終于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卻故意偏過頭不看他。

晏熾壞心眼地把玻璃球抵住蕭寒的後背，玻璃瓶裡的向日葵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那些跳躍的光點像昨夜河堤邊的螢火蟲，此刻正無聲地訴說着隻有他們才懂的秘密。

周一清晨的教室裡彌漫着昏昏欲睡的氣息。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切進來，照出空氣中漂浮的細碎塵埃。幾個學生趴在課桌上補覺，還有幾個強撐着精神晨讀，聲音卻像蚊子哼哼般微弱。

龍思彤的高跟鞋聲在走廊上清脆地響起時，蕭寒正把玩着玻璃球裡的向日葵。晏熾昨晚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壓根兒沒睡好，此時正歪着頭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差點栽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