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伊早早離了梁府,梁慎起的時候,便沒見到她人影。
不知是否是真的去查他為什麼這般給蕪花和墨玉萋二人起名了。
他心底暗笑,翻身上馬,一路朝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
梁慎再遇蕭阚,便瞧見了他眼下深重的青黛,不免被逗笑。
“昨夜沒睡好?”梁慎笑意盈盈,調侃道:“我昨日不是說了莫要擔心?我能處理好?”
“梁大人…你未娶妻,便不要這般調侃我了,”蕭阚長長歎聲氣,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我娘子昨日去玩,夜裡才回來,累着了,我哪忍心再讓阿止去煩擾她?昨夜便哄他一夜,自然是沒什麼精神。”
阿止是蕭阚的長子,不過是在襁褓之中,确實煩人些。
“那便丢給乳娘帶,”梁慎随口說道,隻聽蕭阚又歎息,笑裡都摻了些疲憊:“哪能呢,平日裡有案子了便忙,都陪不了我娘子和阿止,平日裡隻能同我嫂子說說話,也怪無聊的。時間久了,心裡隻覺得虧欠。”
梁慎彎唇無言,隻拿來卷宗,裡邊填了部分,規整的墨字洇在薄薄的紙上:
死屍三具,二男一女,皆為黔安人,長京商賈。
其一男身量高瘦,名作于安壽,與其女為夫妻,名作劉绱語,另一男較為年少,同于安壽是兄弟關系,名作于安山。
他垂眸思忖,便道:“可有去鄰裡街坊走過?”
“并未,你走之後,隻去戶部拿了三人的登記的消息,”蕭阚如實答道。
梁慎颔首:“那好,我們去城西看看。”
*
城西的早市剛好下了攤,人也散了許多,隻稀疏幾人。
梁慎走入被封查的屋内,如蕭阚所說的,一共三室,不大不小。
雖是商賈之人,家中卻簡單樸素,僅僅隻有花草所裝飾,并不顯金銀俗氣,多是用木瓦,同平常人家無甚區别。
于客廳中央,還放了一水墨丹青。
是寒梅。
點點绯紅,畫墨深淺的枝桠。
他看了一眼,遂轉身離去,去了于安壽的房間。
裡間有一木箱,卻上了把鎖。
梁慎略覺疑惑,喊來蕭阚:“你可有在這屋中或者于安壽的身上,找到過這把鎖的配鑰?”
“于安壽身上确有串鑰鍊,但仵作收了起來,”蕭阚蹙眉,神情似疑惑,便道:“可是不止一把,約莫…十幾把左右。”
“?于安壽開了這麼多商戶?”梁慎蓦然驚道,回首看向蕭阚。
“是的,相應官府均有登記,”蕭阚回應他。
梁慎聆言,垂眸思忖良久,終是沉聲道:“他定是借了錢,去看一眼他家的米缸。”
蕭阚點頭,剛想往庖廚走去,倏地,一行人圍堵在查封房屋的門口。
梁慎心髒一緊,緩緩擡眸看去,竟真是付察元。
那人朝他挑釁一笑,眸子裡盡是不屑,拿出了自己的令牌,怼在梁慎的面前。
“我乃行虎衛付察元,奉陛下之令,率行虎衛,來查查梁寺卿和蕭少卿,是否公事公辦了啊?”
“二位還都請出去一下吧?沒我命令,不許放他們進來!”
付察元正欲帶着自己的人闖進房屋内,隻見寒鋒出鞘,一柄繡春刀,緊緊的壓在他身後一人的脖頸上,留了些血痕。
“付察元,倒是将陛下的令旨拿出來給我瞧瞧啊?”燕行越勾唇一笑,驟然厲聲厲色道:“陛下隻吩咐你我二人守扶景宮,護喬皇貴妃娘娘,何時允諾了你在這胡鬧?!幹擾梁寺卿斷案?若是斷錯了,你有幾顆腦袋夠掉?”
“大哥…!大哥…!啊啊啊啊啊啊好痛,流血了!”被燕行越制住的那人,大叫一聲,吓得腿都在打顫,此時淚和鼻涕糊了一臉,并不體面。
“……燕行越,你過分了,放開他,我公事公辦,可都是聽皇貴妃娘娘指示的!你我護衛扶景宮,不就是聽從皇貴妃所言?”
“哈,你是說,後宮之人,可以幹政?”
燕行越饒有興味的瞧向他,付察元一時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眯了眯眸子,臉上的那道疤而随之移動。
“我們走!”付察元哼了一聲,帶着自己的行虎衛灰溜溜的跑了。
燕行越鄙夷的觑了一眼,同梁慎抱拳一禮,便帶着自己的人走了。
蕭阚仍愣在原地,他望向梁慎,怔怔地問道:“你…你怎麼請得動天燕衛的?”
天燕衛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除了陛下,無人能使喚得動他們。
“這簡單。”
梁慎理了理袖口,輕笑道:
“打狗也要看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