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那個小姑娘有癌症?
姜楷儀以為自己聽錯了,上回在醫院偶遇,她明明看見那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很有活力的樣子。
居然是患癌的小病号!
趙靜雲點點頭:“他們也不是本地人,從外省過來看病的。”
“莫曉曉在這裡陪孩子治療,她丈夫潘楊在外地打工,一有空就來看她們,前後有兩年了。多好的一家三口,希望老天有眼,保佑他們。”
她沒細說,但姜楷儀聽在耳朵裡已經能想象那對母女的艱辛。
那麼小的孩子,跟信之差不多大,動手術,放化療,小小的身軀扛住了多少次病魔的侵襲?
她消化不了這些事,一會兒想趙靜雲,一會兒又想到牛崇義。
自苦的情緒被無限放大,腦子裡全是旁人的苦難。
她這兩年共情能力越發深刻,或許是做了母親,還養育着信之這樣一個特殊孩子,她更能察覺别人的困苦。
隻恨自己能力有限。
她撐住頭緊閉雙眼,最近的自己陷入負能量,周圍的人過得都不順遂。
才從對黃璇婚姻的擔憂中抽身,現在又得知趙靜雲和莫曉曉的疾苦,更有一直牽挂在心的牛崇義。
塗畫勸過她,勸她放開些,各人有各人的命運,這沒辦法。
她知道這些道理,可她放心不下。她覺得跟早年的自己徹底走失了,以往的灑脫不複存在,她變得悲天憫人,見不得好人過得這麼辛苦。
又或許從覃思的事開始,她的共情能力就慢慢覺醒,難道信之短缺的這一部分都留在了她身上?
她摒除掉這樣的想法,試圖把腦中低落的情緒排解出去,拿起手機随意翻着什麼都沒入得了眼。
下意識又點開微信,底部朋友圈有紅點,姜楷儀點開大拇指往上劃,牛培培發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暗黑的布景,陰雨天一個卡通小女孩蹲在地上,沒有任何遮擋。
培培說:“害怕是本能。”
姜楷儀矗立不動,良久下定了決心,她翻開通訊錄,早前姜硯行把付令塵的号碼給了她,不過她還從來沒有聯系過付令塵。
打字的手指飛快:“付醫生你好,我是姜楷儀,瞿千明伯伯好友的女兒。冒昧打擾,請問牛崇義還好嗎?”
她不想這樣,總覺得有逼迫别人把人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可她顧不得了,不敢直白問病人,又怕培培不懂,她必須要親口問付令塵。
提着心等了一刻鐘也沒有收到付令塵的回信,姜楷儀長長籲了一口氣,或許他在忙,如果他在值班呢在搶救病人呢?自己不該冒然找他的。
“抱歉付醫生。”她又發了一條短信,收起手機轉身往活動室走。
明天去醫院再看看吧,她的生活還要繼續,她還有孩子,信之該睡覺了。
第二天周六,林喬要陪客戶去打球,姜楷儀并未說什麼,她答應過再給他半年時間,那麼這半年裡隻要不是特殊情況,她都不會對他的工作多加幹涉。
可能林喬也覺得自己太過忙碌,他蹲在玄關處,朝信之張開雙臂:“信之,爸爸下午回來,晚上帶你出去吃飯好不好?吃完飯我們再去買玩具。”
他對信之說話眼睛卻看着姜楷儀,臉上讨好的笑。
姜楷儀并不在意,隻讓信之松開他:“讓爸爸走吧,别耽誤爸爸工作。”
她正常的述說,但林喬聽在耳朵裡卻像陰陽怪氣的諷刺。當然,他心裡再不舒服也絕不會在這時候跟姜楷儀掰扯。
姜楷儀牽着信之的手:“我等會兒要去醫院看看牛部長,順路把信之送到我媽那裡。你回頭去和園接我們吧,然後我們直接去飯店。”
是他錯怪她了,她并沒有生氣。
林喬連連點頭,笑着應下:“行,微信聯系。”
她把孩子送到和園,有信小胖在信之甚至不追問她什麼時候回來,還催她快走。
姜楷儀失笑,孩子真是大了。
她又往醫院趕,昨天牛崇義做了第二次介入手術,還沒出院,她聽培培說術後不良反應有些大。
牛崇義倚靠在床頭,枕頭墊在腰後。幾天沒見姜楷儀覺得他更消瘦了些。
此刻他正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牛叔叔。”
她輕聲開口,牛崇義轉過頭,看清來人,臉色欣喜:“楷儀!你怎麼來了?”
可剛說完話,頭就歪到一邊要吐。
“牛叔叔!”姜楷儀忙跑上去拿起盆遞到他跟前。
或許是胃都吐空了,牛崇義并未吐出東西。
姜楷儀一邊端着盆,一邊手指貼着床頭的玻璃杯試了試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她把水拿給牛崇義:“漱漱口。”
人稍微緩過來一些,牛崇義把水杯遞還給她:“謝謝你啊楷儀。”
“說哪裡的話!”姜楷儀把椅子往床邊拖了拖,人坐下看他,“是不是副作用很大?”
牛崇義點點頭:“疼痛好了些,就是惡心嘔吐,也沒力氣。”
姜楷儀心裡難過,什麼都吃不下,就靠挂營養液,哪來的力氣呢?但還是安慰着說:“等副作用過去就好了。不發燒吧?”
牛崇義搖搖頭,她放下了心,轉了話題:“你一個人在?阿姨呢?培培呢?”
牛崇義緩聲慢慢告訴她:“她去買東西了。筠筠學校有活動,培培陪着一起去學校了。”
她來牛崇義很開心,一直問她最近好不好,孩子好不好,上回看見信之他就把孩子記在了心裡。
或許是自己生了這麼嚴重的病,也不知道能活幾年,恐怕有生之年不能看到培培結婚生子,才本能地對姜楷儀的孩子這麼關愛。
他也把楷儀當女兒啊!
姜楷儀略微猜到他的心理,心中酸楚面上并不表露,更是高興地給牛崇義看信之的照片和視頻,講信之的事情給他聽。
這樣一幅場景在腫瘤科病房太少見了。
以至于付令塵從門口經過的時候,餘光瞄到下意識滞了腳步,隻兩秒。他看見了姜楷儀,陽光從窗戶透進來,她沐浴其中,笑臉被鍍了層柔光。
他繼續往前,想到了昨晚她給他發的短信,他沒回,所以她今天就過來了?
他轉身往牛崇義病房走,住在外床的病人看見他忙喊付醫生,付令塵點頭回應,又聽見姜楷儀喊他:“付醫生。”
看見他,姜楷儀立刻站起來:“付醫生。”
付令塵看了她一眼并未說話,隻點了點頭視線便轉到牛崇義身上,伸手撐開他的眼眶看了看,又去檢查他的胸部和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