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責走樓梯不認真看路。
摔了就摔了,還被人看到了。
許樹禾覺得自己活了十七年,第一次這麼丢臉。
還挺讓人抓狂的。
可怕的是血氣上湧,許樹禾能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臉紅了。
窘迫感使人心跳加速,也讓人頭腦糊塗。
手電筒的電源剛剛混亂中關上,她忘了現在幾乎是一片漆黑,對方隻能模糊看清她的臉部輪廓,下意識摁住人。
哪怕對方叫非禮,也絕對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窘樣。
陸泊的身軀又高又瘦,觸手的骨骼結實堅硬,清瘦得勻稱有力量感,她抓上去的時候,面前的人像是霎時輕微僵硬地顫了兩下,隻片刻又放松下來。
他大概以為她還害怕,張了張口,配合着她的動作躬下腰,又是哄小孩的聲音:“别怕,樹禾,沒事了,你感受下,沒有摔。”
陸泊越安慰,許樹禾越是不好意思。沒把控住距離,直到雙指無意——
陸泊縮了一下,右臉角突兀被輕輕觸碰。
許樹禾下意識睜大眼睛呆呆看向陸泊,沒想到陸泊會突然低下頭,黑暗裡,陸泊下巴在她的頭頂發絲間蹭過了一下。
許樹禾徹底呆住,空氣中彌漫着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息。
陸泊的反應幅度更大,将她扶穩退後幾步,隻結結巴巴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丢下這句話就落荒而逃,三步并兩步下了樓梯。
二樓樓梯口的燈光微微透了上來,很快又歸于黑暗。
許樹禾呆呆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大半的情緒是對于剛剛發生事情的不好意思,剩下的是陸泊的行為狀态着實有些出人意料。
她有些後悔,從陸泊的一連串反應看,應該已經把她當成洪水猛獸,或者誤會成了調戲完人的惡霸。
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欺負他太狠了,可是他不應該這麼純情啊,昨天考完試她還看到他和一幫人——
傍晚時分,一群少年少女青春洋溢,迎着斑駁落日餘晖叽叽喳喳聊着天往前走,活力十足。
許樹禾和畢娛手挽手散步在後面,隔着一段能聽清聲音的距離。
陸泊沒加入聊天,拎着兩本書懶懶站在最後面,走得随意。
他有一副淩厲流暢的骨架,腿很長,典型的衣服架子,純正簡約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莫名就被襯托出了幾分細碎的光華。
沒多久,最前面說話的人群中退出個女生,直直挨到陸泊身側,伸出白淨的五隻手指,甜甜笑着在他面前揮了揮。
今年冬天的氣候經常變化無常,昨天大家還在外面裹着厚厚的大衣外套,今天氣溫驟然就上升十幾攝氏度。
操場那邊的草坪坐了些人,一整日的太陽曬得土地暖洋洋,不怕冷的,把校服外套别在腰間打兩個敷衍的結,隻着一件短袖。
許樹禾和畢娛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找了塊位置坐下,漫無邊際聊着天。
晚霞照得人悠閑發懶,聊了有半個小時,太陽漸漸西沉不見,冷風吹過,給皮膚表面過渡上淡淡冷意。她們兩人站起身,挽了手往教室走。
她們從最右面的跑道出去的時候,又看到了陸泊那群人。
陸泊這次沒走在最後,幾個男生女生衆星捧月得把他包圍在中間,應該是在聊開心的事情,時不時傳出陣陣清透的笑聲。
不知道說到什麼,一位女生撕開一顆獨立包裝的糖,雙手捏着往陸泊嘴邊遞,陸泊不着痕迹偏開頭輕微避過,複又看過去,淡淡地說:“我不需要,你自己吃,謝謝。”
女生收回手,塞進自己嘴裡,跑過去把手裡的垃圾扔進旁邊垃圾桶,又小步跑回陸泊身側。她從口袋中掏出不同口味的另一顆糖紙撕開,繼續往陸泊嘴邊送。
陸泊擡起手臂擋開,開口:“煩,别碰我。”
他是側頭看着女生說的話,許樹禾從後面看到了他的側臉,月光般皎潔幹淨,語調冰潤緊勁,就算是不耐煩的語氣,聲線也很吸引人。
女生偏了偏身子,仰頭看着陸泊,有些委屈:“不吃就不吃嘛,你兇什麼呀!”
另一頭的女生大概早就看不慣了,又或者有什麼舊怨,接過話:“姐姐,有點邊界感行嗎?”。
遞糖的女生毫不客氣說了回去。
像是要吵起來的氣氛,陸泊适時開口,轉移了話題,兩位女生互相瞪了一眼,沒再說話。
這個規矩又想擺脫循規蹈矩,和喜歡的異性說話都要緊張的年紀,陸泊站在一群女生中間,面色放松,臉不紅心不跳。
他耀眼得明顯,也被很多人偷偷喜歡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