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壓折竹枝的脆響裡,我一腳蹬上鎮國公府後牆。黛藍窄袖胡服擦過青磚,發間銀鍊綴着的櫻花簪掃落牆頭積雪——這身偷改的男子騎裝,可比繡樓裡那些廣袖留仙裙稱手多了。
後山老松下的空地還留着晨起劈砍的刀痕,我反手抽出藏在樹洞裡的木劍。冰渣簌簌落進後頸的瞬間,忽聞枯枝斷裂聲從十丈外傳來。
"哪來的小賊敢闖本公子獵場?"
松濤聲裡晃出個錦衣玉帶的少年,狐裘大敞露出裡頭皺巴巴的雲紋中衣。他拎着半壺酒倚在斷碑旁,發冠歪斜卻掩不住眉眼間的秾豔,像極了話本裡勾魂攝魄的山精。
我木劍挽了個劍花直指他咽喉:"獵場?這方圓三十裡都是我謝家馬場。"話音未落,他手中酒壺突然炸開琥珀光。潑出的酒液凝成冰刃,擦着我耳畔釘入松樹三寸。
玄色錦靴踏碎滿地冰晶,他抽出的竟是把鎏金折扇:"謝家?可是那個三代出過十二位将軍的..."折扇突然展開擋住我橫劈的劍風,"卻把嫡長女養成金絲雀的謝家?"
木劍在扇骨上刮出刺耳鳴嘯。我旋身後撤半步,盯着他腰間晃動的羊脂玉佩——分明刻着顧氏族徽,偏要裝成浪蕩子。父親說過,顧家那個嫡子最擅扮豬吃老虎。
"金絲雀也能啄瞎鷹隼的眼。"我故意用劍尖挑飛他腰間香囊,绯色絲縧纏上木劍的瞬間,他忽然欺身逼近。松香混着酒氣撲在鼻尖,折扇邊緣彈出的薄刃正抵住我後頸胎記。
我們僵持在松影裡,忽見驚雀掠過蒼穹。他忽然嗤笑:"謝将軍晨起要裹三寸束胸,不嫌憋悶?"我屈膝頂向他腰腹的刹那,他袖中飛出個物件——竟是我寅時翻牆時掉落的銀鍊抹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