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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我的血。我對天發誓!”
俞溪回到家中豎起四根手指,跟俞昙再三保證衣服上的血迹不是自己的之後才頂着小妹質疑的眼神跑到院子裡打磨竹片。
竹屑掉落在地上,俞溪極盡細緻地打磨一根扇骨。
漆扇到底隻能解一時之困。
那枚精緻漂亮的玉佩晃過,俞溪想起從前自己展示櫃裡擺放的扇子,開口詢問系統這個時代扇子的制作水平。
「有型而缺精進。」系統專門從圖庫裡調出來幾張圖片。
俞溪仔細看過後長出一口氣,懸着的心終于落到實處。
還好,基礎的扇型都有了,隻缺乏更加精細的制作和與其他材料的投入相配合。
地上的竹屑越來越多。
月上中天,村口鄭家的燭火已然全部熄滅,躺在床上的男人睜開眼。
這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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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俞溪用盡全身力氣克制住打人的沖動,看着面前自稱叫“容晟”的男人,放在腿側的手已經握成一個整拳。
“姑娘大恩大德無以為謝,隻是現今容某身上實在沒有多餘的銀兩。”容晟身上沾了血的衣物早就被換了下來,這會兒躺在床上隻披了一件薄衫,眉眼低垂一副抱歉的模樣。
俞溪微笑,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
容晟病容未消,一個人孤零零地靠在床邊的樣子有些可憐,細長的手指舒展開露出一塊玉佩。
“姑娘可放它去谷豐當鋪抵了,隻求姑娘留一份夠我養病。”
那塊玉佩上沾染的血已經被擦幹淨,露出上頭精細雕刻的山水與一個筆力遒勁的“容”字。
是羊脂玉。
興許是人如其玉,昨日天色暗的很,他臉上又沾上不少血。這會兒洗幹淨了,别的詞用在他身上似乎都差一點。
大概驚為天人最為合适。
俞溪被他的語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過分親切溫和的話語從那兩瓣嘴唇裡出來,像蛇在吐信子。
越漂亮的人,越容易讓人有距離感。可容晟表現出來的 ,卻是過于親近了。
二人一站一坐,俞溪比容晟高了不少,加之容晟的表現毫無任何攻擊性可言,一時間場面陷入難言的詭異。
甩甩腦袋丢開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俞溪應下他的要求,在離開前微微俯下身子無比誠懇地看着容晟。
“竹林裡的東西麻煩處理一下。”
一點也不想在幹活的時候被屍體恐吓。
說完便走出門去結錢。
鄭林拿着手裡的銀子,狐疑地往容晟住的屋子裡望了一眼。
倒也不是其他,有的事情昨日接待時尚且不顯,今日再看才覺着奇怪。
這人姿容出色衣着不凡卻被俞家老大撿回來,受了如此重的傷居然能在第二日就清醒過來,強悍到詭異。
直到俞溪走出鄭家,容晟依舊維持着倚靠床欄的姿勢。
“鄭大夫。”
鄭林正在角落鬼鬼祟祟地探頭,被容晟的聲音吓了一跳。
抹了一把額角上因為腦補不斷冒出來的冷汗,鄭林戰戰兢兢地一步并作三步跑到容晟房内。
“這幾日恐怕要叨擾您了。”容晟擺頭止住鄭林要客套的舉動,笑得真誠。“我有些好奇方才那位姑娘的身份,您可否告知?”
鄭林忙不疊點頭,恨不能把俞家上上下下那點事兒翻出花來。
說到激動處頗為忘乎所以,還從櫃子裡抽出前幾日在俞溪手中買的漆扇:“俞家大姑娘啊真是奇了……”
俞溪趕到當鋪正是估價的時候,忽然鼻子一癢狠狠打了三個噴嚏。
擡眼就對上掌櫃諱莫如深的眼神。
她本還有些莫名,直到視線落在那塊玉佩上。
俞溪額角一跳暗道不好,放在櫃台上的玉佩刹那間變得燙手無比。她還未曾開口挽救,那眼尖的掌櫃就反應過來。
“姑娘放心。”一臉富貴相的掌櫃露出一個憨厚老實的笑,指了指當鋪厚重的門又做了個縫嘴巴的動作。
“今日我當的是什麼您可清楚?”
俞溪隻知道這玩意值錢,旁的一概不知,隻不過想試着借用玉主人的身份敲打看看。
那掌櫃倒也會來事兒,睜大眼睛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俞姑娘當的難道不是家中祖傳下來救命的寶物?”
俞溪扣住掌心的拇指松開,終是輕笑一聲表示達成共識。
當鋪的櫃台很高,俞溪拿走櫃台的銀子藏在腰間的荷包裡,最後看了一眼掌櫃便提腳出門。
今日天色極好,街道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俞溪沿着街一路走過去,眼神掃過各個對外租賃的鋪子和街上售賣扇子的商家,心裡慢慢有了計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她手裡的錢其實已經可以租賃下一間鋪子,但是貨從哪裡來,人手從哪裡來都是問題。
更重要的是,無論非遺傳承人俞溪還是原主,兩個人的記憶疊在一塊兒都沒有經營鋪子的經驗。
俞溪甩甩頭把那些無比焦躁的想法丢到身後,總歸橋到船頭自然直,這會兒左思右想把自己弄得一身毛躁倒也不好。
不論如何,這會兒都該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