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晟的面色比前幾日還要蒼白,偏偏又着了雪白衣衫,弱不禁風便是打眼一瞧給人的第一印象。
他的視線落在俞溪的臉上,眉目含笑,笑時會把眼下的卧蠶露出來。這樣的對視總給人一種對方很是認真的錯覺。
容晟不言,等着俞溪開口說明來意,手上以迎接客人的禮數把一杯茶水推到桌子中間。
“今日叨擾您了。”俞溪大大方方迎上容晟的注視。
“在下不擅那些推拉來往,便隻好敞開天窗說亮話。”俞溪沒動桌子上茶杯,稍微理了理說辭,最終還是放棄和容晟玩心眼子。
玩不過,讨不了好。
畢竟姚錦總笑她雖然鬼點子多,手上靈活,嘴巴卻笨了點。
容晟微微颔首,似乎是在鼓勵俞溪繼續往下說。
“近幾日生意往來,我知曉鋪子裡的木料皆是上乘之物。因而如今作坊開張,木料一事急迫,便直接往這邊來。”
“蓬荜生輝。”嘲諷似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倒也合情合理,容晟向前探身,二人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一張窄窄的木桌。
容晟困惑已久,那塊玉佩當出去的價錢夠她在鎮上活一輩子了,實在難以理解她這幾日前前後後的又是在忙什麼。
面前忽然襲來一陣苦竹的香氣,俞溪強行壓下想往後退的想法,拿出最高的誠意來談這樁生意。
她不缺貨源,天下不是隻有這一間木料鋪。
可容晟整個人就像一張被封在盒子裡的高級卡牌。能力未知,身份未知,灰蒙蒙的一片,卻更加昭示了其特别。
俞溪把左思右想後敲定下來的價格說給容晟聽。
她想在容晟臉上找到一點能暴露主人想法的狀态,可惜那張漂亮的臉就像一片永遠不會被吹皺的湖面,尋不着一點波瀾。
“能和俞老闆合作自然是好事。”容晟把那茶杯推到俞溪面前,腦袋向右歪了歪。束好的發絲垂墜到右側,有日光透過窗縫落到他臉上,美得驚心動魄。
俞溪默念清心咒,欣喜不算多,隻是因為按常理這會兒該有“但是”了。
“不過。”一句話在容晟唇邊繞了半天,俞溪也在等他提條件,不料他終又退回去,“罷了,都算不上大事。這門生意我自當應下。”
等那群蠢貨發覺不對找過來恐怕還要的了一段時日,并且——
俞溪等他說話的當口終于端起那茶杯,垂眸飲茶時睫毛抖動。容晟難得看見她沒有頂着深色眼袋,身上也不是過往那身灰褐色衣衫。
蓮青這樣的顔色不太适合年輕姑娘,不夠靈動,也不嬌媚,卻偏偏與這樣一個從泥地竹林裡打滾出來的女孩格外相稱 。
俞溪擱下手中的茶盞,擡眼的動作恍若是在辨明容晟這話的真假。
“在下并無戲耍他人的偏好,尤其是做生意。”容晟輕笑出聲,右手食指指尖敲在桌面上,“俞老闆得想好。”
“我尋至此處并非心血來潮,您也該相信我。”俞溪不動聲色地把話頭推回去。
她當然知道和這個人做生意有風險。但當時救下他時已經邁出一步,真了出毛病,就算自己跑得再遠,對方想要找自己的麻煩該來還是要來。
逃不開,不如多拿些好處。
談妥供貨事宜,俞溪要離開時還是問了他為何多日來病容不消。
應壇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