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是陸棠的逆鱗。
她爹最近不知怎麼想的,竟然三不五時唠叨着讓她成親,什麼“女子總要有個依靠”、“夫家可助你鎮守山寨”——胡說八道!她陸棠一刀在手,鎮住這幫糙漢,難道還要靠個夫君不成?
這些日子學堂考校不太理想,她正愁着怎麼躲着她爹走,免得又被逮住逼婚,結果好嘛,竟然有人自己送上門來?還童養夫?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未婚夫?!這事兒要是不趕緊弄清楚,明天整個山寨的婆娘們能把“良緣”二字念得她耳朵起繭!
于是,她順着消息腳步輕快如貓,一路摸到了客房,擡手便推門。門沒開。
陸棠眯了眯眼,站定,活動了下手指——這種事情,講究的就是個先聲奪人。下一瞬她果斷擡腿,利落地一腳踹了上去—— “砰——!”
房門狠狠撞在牆上,震得燭火微晃。陸棠大步踏入,目光徑直撞進屋内——一名青年正被人攙扶着站起。秦戈單手撐着顧長遠的右肩,将他從輪椅裡扶起。顧長淵左腿勉強站着,右半邊身體卻無力地倚靠在秦戈身上,右手掌也軟軟地搭在身邊人的手臂上,指尖蒼白,露出的手腕瘦削、骨節微突,帶着一種病态的纖薄感。
不過,陸棠并未在意這些細節。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他的臉。
燭火搖曳,映照出一張清隽如玉的面容。
那人靜靜地站在那裡,面色蒼白,眉骨鋒銳,眼尾微挑,細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鼻梁高挺,唇色薄淡,衣襟松松系着,露出的鎖骨清晰分明,肩膀線條幹淨利落,身姿單薄卻挺拔如竹——跟她從小到大認識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陸棠怔住了。她沒想過,世上竟會有這樣一副模樣的人。
她怔愣的瞬間,顧長淵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對,一時靜默。
她的目光太直接,毫無掩飾,甚至帶着幾分打量。自他受傷以來,身邊的人皆小心翼翼的保護着他所剩不多的尊嚴,顧長淵不常被人這樣注視,他的殘疾也從未被人如此直白地打量過。顧長淵微不可察地呼吸一滞,眉峰微微皺起。
靠!她怎麼被小白臉震住了?!
陸棠心底警鈴大作,趕緊收回眼神,臉色一正,挺直腰闆,氣勢拉滿,冷哼一聲,目光先一步挑釁地落在他身上。“你這腿能動,怎麼坐輪椅?”
空氣瞬間凝固。秦戈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而顧長淵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一路奔波讓他疲憊至極,休息到此刻方才勉強站起,天旋地轉的暈眩感仍未散去,偏偏這時闖進來個莫名其妙的姑娘,劈頭蓋臉就是這麼一句?!顧長淵緩緩擡眼,目光冷沉,連呼吸都似乎沉了一瞬,随即聲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滾。”
陸棠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