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之落下車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長輩。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依然可以是哥哥。”
又是哥哥。
沈清嘉喃喃地重複了下這兩個字,内心警鈴再響,她忽然很後悔剛剛這麼介紹他。過去十幾年,他們之間一直維持着兄妹聯系,在外人看來至親至善。
可隻有沈清嘉自己知道,後來的她有多想破壞這層關系。
感情在溫暖的培養皿中變質,高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沈清嘉不止一次地說服自己,他們又不是親的,哪怕真坦白一切,告訴陳淮之她喜歡他,也上升不到法律層面,頂多就是被說說閑話,大不了挨叔叔阿姨一頓打都可以。
隻是,他們終究沒有赢過時間。
她不得不走,陳淮之也沒有來。
沈清嘉最憎惡等待,然而傷害她最深的人偏偏是他。她尚且不想去深究當時陳淮之為什麼沒來,那麼多年過去,是什麼原因大概也沒那麼重要了。
如今指針撥轉,他對她體貼入微,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再度融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恍如依舊。理智告訴她這樣很容易産生依賴感,但從感性上,她其實根本不排斥和陳淮之接近,哪怕明知他們可能不會有結果。
但這不代表可以将過去一筆勾銷。
她沒那麼大度,對在意的人和事上都很計較。
沈清嘉努力想從他的口吻讀出一點點越軌的意味,但陳淮之神色平常,看上去真的像在談論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沈清嘉選擇沉默,一時無話,幾乎能聽見呼吸聲。
忽視外面越來越糟糕的空氣,沈清嘉想去開把手,下一秒,車廂内響起咕咕聲,突兀地打破凝重。
沈清嘉急忙捂住了肚子,低下頭,沒多久臉就開始發燙,恨不得能鑽進車底。
怎麼偏偏在這麼嚴肅的時候掉鍊子啊。
陳淮之饒有興緻看她反應,嗓音帶笑:“剛剛在那是不是沒吃飽?”
沈清嘉沒力氣與他争辯,靜靜聽他提議:“下去找家店吃,還是回去做飯?”
做飯?她上哪做飯去?家裡又沒吃的。
陳淮之适時說出第三個方案:“或者去我那邊,我那還有挂面。”他頓了頓,“如果吃不下我煮的面,你可以試着做一下。”
沈清嘉倏地轉頭,不可思議地盯着他。
這人怕不是工作瘋了,居然敢吃她做的東西?
-
結果還是陳淮之掌廚。
沈清嘉無所事事,守在一旁也沒幫上什麼忙,最後主動把面端到餐桌上。
面條黃亮,葷素搭配,上面浮了層辣油,光看色澤和香味,就已經讓人欲罷不能,和十幾年前他做的那碗面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别。
沈清嘉抿抿唇,因為心虛,擺完碗筷後就老老實實等陳淮之過來。她撐着下巴,摸出手機,才發現周歲一連串的信息轟炸。
周歲:【寶貝你說對面的不是陳淮之???】
周歲:【好啊你,都不回我消息,在吃什麼好吃的?】
周歲:【不是吧,給你迷成什麼樣了?】
周歲:【還在嗎美女?我問你他高嗎帥嗎?hello?】
……
沈清嘉哭笑不得,拍了幾張照發過去:【剛剛在餐廳的不是,現在是了。】
周歲先扣了個問号:【什麼情況?你又去他家吃飯了?】
聽到腳步聲,沈清嘉飛快打字:【回頭再和你說。】
然後放下手機。
陳淮之洗幹淨手過來,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不是餓了嗎?怎麼不吃?”他不太确定地問:“是不夠辣嗎?”
客随主便,沈清嘉不敢太放肆,勉強撐起一個笑:“沒有,就是想等你一起吃。”
沈清嘉低頭吃面,酸辣口感很開胃,沒多久就消滅大半。
見底是對廚藝最好的肯定,陳淮之輕揚嘴角:“不用急,沒人和你搶着吃。”
聽到這句話後,沈清嘉緩緩撩起眼皮,看到他眼裡帶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狼吞虎咽,略顯尴尬地找補:“畢竟,我很久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面了,之前在國外,意面都快給我吃惡心了。”
這是他不曾參與的有關她的過去。
陳淮之引導着問:“那在國外,沒嘗試做飯嗎?”
“當然有啊。”大概是因為車上的小插曲,氣氛有所緩和,沈清嘉也放松下來,語調輕快,“有次我想熬個粥,但是水放少了,燒壞了一個鍋,從那之後室友們都不敢讓我進廚房了。”
陳淮之忍着笑,評價:“嗯,像你能幹出來的事。”
話題暫時結束,又變得安靜。
沈清嘉喝完最後一口湯,擡頭看見陳淮之碗裡半坨的面。
印象裡,初高中後他們難得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自己每次剛夾上幾片菜葉,陳淮之就已經開始收尾,絕對不會吃得像現在這麼慢。
沈清嘉決定說些什麼轉移注意:“那個,其實我也能做飯的。比如水餃,她們就很放心我煮。”
陳淮之:“都是女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