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說記住了,讓她不用擔心。
雨後天晴,空氣中還泛着潮意,一條小巷,樹影交疊,街上有車鳴喇叭,房後的枝頭驚起一陣鳥叫。正午有風,雲擋住了陽光,幾縷光束穿過雲層打在街尾一扇古樸的門楣上,懸挂着的紅木牌匾篆刻着一行鎏金色的楷書,雅緻非凡。店門半敞,門外的台階零星散落着被風吹落的枝葉,這會店裡沒人,格外安靜,前台是一個年歲不大的男生,懶散地靠着椅子,昏昏欲睡。
聽見門口的風鈴聲,他睡意散了一半,手伸到櫃子裡摸眼鏡。來的客人帶着口罩,上身一件杏色的毛衫,配一條寬松的同色系長褲,毛衫外搭了件白色的毛絨大衣,男生隻能看見對方有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
男生有點不會說話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姑娘。
客人瞧着他,眉眼溫婉,眸中一抹笑意:“你好,請問店主在嗎?”
男生叫周保保,剛大學畢業,閑暇之餘在店裡幹兼職,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三天:“店長沒在,剛才出去了。”他問是要買東西嗎。
江泠點點頭:“我想買一副畫挂在客廳裡。”她不經意地打量一圈室内,這是個二層小樓,陳設雅緻,一樓用屏風将空間分割,裡屋擺了一張檀木桌,屏風外是大堂,有幾排高矮不一的櫥櫃,角落裡,還擺着幾個盆景和瓷器,盆景上方懸挂着一副字,顔體楷書,墨還未幹。
周保保拿了一次性紙杯,去給她接了杯水:“小姐,您貴姓?”
江泠接過紙杯:“我姓江。”
周保保搬了凳子:“江小姐,您坐一會,店長應該快回來了。”
杯子裡的水溫正好,江泠手有些涼,她握着紙杯,暖意從指尖一點點往身體滲透:“謝謝。”
周保保站着,招待周全:“江小姐喜歡什麼類型的畫?”
江泠垂眸:“其實還沒有想好,隻是想看一看。”
看看也沒關系,周保保跟她介紹了牆上幾幅山水畫,他了解不多,說得不算全面,但對外行來說已經足夠了。
江泠的目光落在那副字上。
周保保看過去:“那是我們店長寫的。”
“你們店長一定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那是當然了。
周保保撓撓頭,正要開口,叮鈴,有人進來了。
江泠看見走進來的人,眼神晃了晃。
原來他是這家店的老闆。
男人應該喜歡穿西裝,她幾次見他衣服都熨得平整,一絲不苟,端方雅正,明明是最好接近的模樣,可偏偏,眼裡像藏了浩瀚深沉的海,那樣清冷,令人捉摸不透。
“店長。”
周保保站得端正,他指了指江泠,說來了客人。
離笙看了一眼江泠,和他說:“樓上的花快開了,你去澆點水。”
周保保拎上壺,察覺氣氛有些微妙,他一步三回頭,慢吞吞地邁台階。
那不會是店長的追求者吧?
他捂着嘴,暗暗感歎魅力有時也是一件好事。
江泠起身,攏了攏衣服,朝他笑:“我們又見面了,你還記得我嗎?”
離笙看着她,眸光很淡,他似乎永遠是這樣,不是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佛子,而是任何事物都很難入他的眼,掀動他的情緒:“你想買什麼?”
他話裡沒直接否認,也許那一晚見面,他還記得。江泠認定這一點,心情有些愉悅:“買畫。”
離笙走去一旁的櫥櫃,彎腰開了鎖。
她跟過去,躊躇兩秒,語氣有點恥然:“我想買你的畫。”說完,耳尖開始發燙,她這樣說會不會顯得太唐突了,他會不會覺得她過于孟浪。
離笙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我不擅丹青。”
“那牆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