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瑤有些急促地打開人物圖鑒,赫連輝的卡面已然變了,變得更加輝煌璀璨,更加奢靡華麗。
畫面上沒有人。
而是自動播着一段小動态場景。
那是個正在修建中的宮殿,從初期的破舊黯淡,慢慢地顯露新生,黃綠琉璃瓦,青黛色屋檐,朱紅廊柱,藍綠紅金,交錯分布,襯托地恢宏大氣。
上書:蓬萊殿
祝瑤微怔,改了個字嗎?赫連輝修這個宮殿做什麼?
他看着人物的三個屬性點。
【赫連輝:解鎖度90%,攻略度90%,親密度0%】
更高了。
高的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明白,何至如此。
何至如此。
他同他隻是少時的幾次見面。
祝瑤看着另一張人物圖鑒,依舊是靜水流深的風景,隻是這次是一池殘荷,雨聲滴滴落下,打的那院内竹子彎下了竹身,竹影不斷搖曳,好像承受不住這突來的風雨,這狂風的呼嘯。
祝瑤點了下【日光】,雨緩緩的停了,天邊落下幾抹光。
【夏啟言:解鎖度40%,攻略度5%,親密度0%】
祝瑤看向人物屬性,解鎖度意味着他同他們的了解和認識嗎?所以說,不同時空也是同一人……
他看向……遊戲主界面,沒有了任何的日程安排。
實景的宮殿圖,拍攝的很美。
他點開了【繼續遊戲】,文字開始慢慢吐露。
[赫連輝這次的回歸,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顯目。]
[鏟除了那些不聽從的,拒絕政令的,越來越多的人不敢敷衍了,也不敢明面上的不滿了,他們縮起了尾巴,努力适應着這個新的時代。]
[這當然越發成了帝王的一言堂。]
[他下令重修宮殿,宮内慢慢有些煥然一新之感。]
[直到,他下了一封诏書。]
[那是一封遲遲而來的诏書,也是一封遭受群臣反對的诏書。]
[他下令封你為後。]
祝瑤沉默地看着這一切,他居然不感覺奇怪。
他看着遊戲屏幕,再次轉化為二次元的界面。童話風的宮殿裡,不少的小人,服飾顔色各異,似是吵的很激烈。
唯獨居于上座的玄衣小人不吱聲。
他似是個看客。
祝瑤想,此時的自己,何嘗不是看客。
他靜靜看着,看着頭頂顯示【大理寺少卿】【怒火】的紅衣小人從列座走了出來,頭頂上開始冒起了氣泡。
“陛下,您怕是病了,病的不輕,應當請禦醫來看看。”
“……”
這個大理寺少卿膽子挺大,祝瑤幽幽想。
“古今上下,臣還未曾聽聞男子當皇後的事過……陛下若有意效仿古人斷袖分桃,此乃陛下家事,臣本不應有微詞,可國事家事本就于一體,您本就無子嗣,既立殿下為嗣,何必多此一舉?”
“您既深愛殿下,豈不聞恩寵過度,反遭其罪?”
那紅衣小人幹脆坐地,大聲道。
祝瑤這回聽到了語音,那聲音嘲諷至極,句句奚落,壓根不算勸谏,簡直就差沒指着鼻子罵:
你可真是個神經病。
你和自己表弟搞就算了。
你光搞不行,還不搞後代,你搞你表弟就算了,你還立他為繼承人,這些都算了,你特麼還想立你表弟為男後??你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
祝瑤算是知道了為何有人如此大膽,敢直接坐地罵。
這人正是前國子監祭酒——蘭笙。
不過,官升的挺快,這就大理寺少卿了。
祝瑤覺得自己心态是越來越強大了,他竟還有心思想這些。
[現大理寺少卿蘭笙發射了“毒舌”技能,噴射三尺,奈何不被接招,直接被無視,還被罰了七日不許飲酒。]
[蘭笙在家中日夜唱和,隻道:“荒唐,荒唐。”]
[朝野之中,有不少的人學着他,一同飲酒交際,一同怒罵皇帝……奈何皇帝就是不接招,避而不言。]
[許是太多臣子憂心子嗣繼承之事,赫連輝幹脆回了句:"二聖臨朝,有何不可。"]
祝瑤被氣笑了。
這還真是……什麼理由都能搬出來。
[宮中既下诏書,民間争議頗多,隻是同朝野争論不同,那句“二聖臨朝”頓時從宮内傳至宮外,傳至大街小巷,他們往往感慨這位皇帝當真是癡情,當真是性情中人,既愛極便樣樣都給,樣樣不落。]
[無論群臣多麼反對,朝野多少非議,赫連輝一改常态,反而興緻沖沖,他親自召來欽天監人,足足算了五天,這才訂下了大婚日子。]
[你搬進了蓬萊殿,你一直在等他來見你,你有許多的話想同他說,可偏偏他不來,似是完全不敢來一樣。]
[你當然覺得荒唐,可也不知如何是好。]
[許是他的一切舉動,都讓人覺得并非玩笑。]
[終于這天,太後來了你宮中。]
殿外雨聲滴滴,天氣轉涼了許多,卻開始多雨起來,一連多日的雨連綿下着,弄得人心情也沉悶起來。
那是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隻直白地将一切徹底剝開。
“你明知他的性子,可不行勸谏,卻任由他胡來。”
“既得帝寵,不思過錯,豈能長久。”
祝瑤擡眼,略有些恍惚,香爐裡的煙緩緩上浮,黑漆鎏金屏風擺着,眼前是一本印刷精美的書。
他再次進入遊戲了嗎?
那不遠處重重珠簾下站着個疲憊身影,不依不撓地說,反反複複地說他的不該,他的過錯。
他忽得回了句,“他是皇帝。”
誰能阻攔皇帝的想法?
聽得此言,重重珠簾下那站着的身影略發疲憊,隻道:“正應他是皇帝,你更不能讓他不管不顧,任由着自己性子來。”
“這天下本就是皇帝的,這一切都是皇帝的,他給你這些殊榮,他給了能給你的一切,你若有些良知,就該知道如何對他最好。”
祝瑤隻覺荒唐,好笑。
這明晃晃殿堂内,左右宮侍都肅穆立着。
唯獨那聲音輕輕的,冷冷的,“對他最好……讓他流芳百世,讓他青史留名嗎?他若是在乎就不會這麼……叛經離道,他若是在意這點,在意史書功績,自可高高挂起,做個世人稱頌的聖賢君主,何必費如此周章。”
“他求得是長久嗎?我不覺得。”
那跪坐于地的殿下便低低笑了聲,有些難得的怅然,“他求得從來是此刻,也隻能是此時此刻。”
“我不會去阻攔他。”
“我沒有資格,你們若怪我便怪吧,我是不在意的,終究不過一死不是嗎?早死晚死沒什麼不同。”
“千百年後的功績,又與誰人說?不過都是幾行字罷了。”
遊戲大廳,全景式的屏幕将一切都收錄,那珠簾下的疲憊身影,隻着暗沉藍衣,帶着披風,戴着幾根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