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蘭半夜被痛經痛醒的時候,發現那人就趴她床頭,兩隻胳膊蜷起來,被大半顆腦袋壓着,睡得很不舒服,眼角一側還有些微的眼淚滲出,也不知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還是因為睡的姿勢不對。
她看着她逐漸被暈染的發絲和衣袖,忍不住伸手。
江聞汀睡眠很輕,感受到身邊人的動作,立馬睜開眼睛。
“醒了?”她的聲音裡帶着一點初醒時的沙啞和低沉,溫和的笑容從臉頰兩側漾開,“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江聞汀,”易蘭想回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聞汀很快就留意到了她鬓角兩側的細汗,緊張地站起來:“很疼嗎?需不需幫你喊醫生進來?”
她抿着唇,搖了搖頭,視線往腹部稍稍移了一下。
江聞汀明白過來:“肚子痛是吧?”
易蘭難得地點頭回應了一下。
“大姨媽來就是很難受,我每次來的時候,都是要吃止痛藥才能忍過去,但是一般情況下,還是不要吃止痛藥,止痛藥有依賴性,副作用也大。”江聞汀一邊說,一邊将手伸進她的被子裡。
易蘭還沒來得及反應,溫熱的掌心就貼到了她的小腹上,她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江聞汀轉頭:“别緊張,我給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痛了。”
掌心的溫度在她腹部散開,一下又一下,易蘭還是忍不住哆嗦一下,她身體敏感,再稍微往下一點就要起反應了,兩人當時在一起的時候,江聞汀可喜歡這樣逗她。
“嗯~”一聲悶哼。
易蘭聯想到一些畫面,有些承受不住,開口喊她的名字,聲音裡帶着顫意:“江聞汀……”
江聞汀停下來,看她,關心的眼神:“還是很難受嗎?”
易蘭蒼白的臉頰爬上一層薄薄的粉色,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啟齒這份難受,鬓間細汗還是不停地往外滲。
江聞汀有點擔心:“還是很難受的話,我去找醫生拿點止疼藥。”
她說着就要起身,被易蘭一把扼住手腕。
江聞汀回頭,見對方咬着唇,英氣的眸子裡帶着幾分表達不出來的難堪,她思忖片刻,猜測:“是不是姨媽漏褲子上了,沒關系的,我等下給你再換一條。”
“江聞汀,”易蘭喊了聲她的名字,好幾秒,才搖頭:“沒有。”
她語氣很淡,臉頰兩側的紅色還沒有退卻。
江聞汀後知後覺,雙眸打量着,随後笑:“害羞了?”
易蘭被看穿,心裡更加不自在,狠狠翻個白眼之後扭開視線。
江聞汀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
她是怎麼都沒想到,前一秒還被她們誤以為是木頭的人,會因為無意間的一點觸碰而羞澀成這樣,而且她生氣的樣子,也好可愛啊!
易蘭又氣又惱,不再理人,江聞汀去飲水機前接了半杯熱水喂她。
溫熱的水流滑過喉嚨,一路向下,小腹的疼痛感也有所緩解,她一口氣喝完,推開紙杯。
江聞汀問她還要不要再來一杯,對方伸出舌頭,抿一抿唇間水漬,搖頭。
還是好可愛,江聞汀笑,自己又去飲水機前接了半杯溫水,也沒介意紙杯是對方用過的,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去,她舔了舔唇,繞到病床前看她。
“易蘭,”她喊了聲對方的名字,卻沒有說話。
易蘭擡起視線,對上那雙笑盈盈的眼睛,和眼尾那顆痣。
“你害羞起來的樣子很可愛!”江聞汀補充了剛才沒說出來的那句話,見那雙鳳眸瞪她,她笑,“生氣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
易蘭氣得閉上眼睛,不想再聽她多說一句話,那個溫柔的聲音卻還在繼續:“我今天本來很負能量的,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這麼可愛,突然一下那些壞情緒就都不存在了。”
“易蘭,”江聞汀又喊了一聲,鄭重的語氣,“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易蘭原本閡上的眸子再次打開,撞上江聞汀眼神裡的哀傷,她的心髒被刺着疼了一下,兩人目光交織,江聞汀收起那份擔憂,溫柔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睡吧,我守着你。”
那雙鳳眸沒有合上,就那麼直直看着她,看了好一會,才淡淡開口:“江聞汀,我會好好的。”
在沒有找她要到說法之前,她會好好的,她要留着一口氣,等那個江聞汀蘇醒,然後親口問問她,為什麼明明是背叛,還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擋那些箭,為什麼要把她置于那麼難的地步。
雖然,這兩天冷靜下來之後,她也隐隐察覺到,将士們最後的死,或許并不是背叛那麼簡單,而是有人直接授意,因為以北凜國的實力,還不足以調動大靖的軍隊,何況那是邊防營的兵,直屬大靖皇宮,京城那位忌憚她,不止一日兩日。
隻是,她不理解,江聞汀為何要那麼做,那是她的枕邊人,心尖寵,她長那麼大,被身邊親人抛棄,朋友叛離,唯有她,唯有江聞汀,是她那一生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到最後,她卻還是背叛了她,背叛了整個南境軍。
她想不明白,她要等她蘇醒,她要她親口給自己一個說法,或者一個合理的理由,她好告訴那些死去的将士們,他們的死,跟她沒關系,她的女人,不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