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生在床上好勁哦,我一晚上真的好辛苦,你呢,你受得了嗎?”
陳笃清渾身激蕩的血液,因為這一句話,凍結,又碎裂。
直到後面趙哲飛說現在光線最好,要他重新跑,他才重新燃燒。
陳笃清重重喘了口氣。
閉閉眼,再睜開。
這一次,他跑得更快,他想追上那輛叮叮車,然後超過去,跑出這片橙紅泥沼。
他不想信趙哲飛那句話,但他又不能不想象,陸定和趙哲飛二人在床上糾纏畫面,他還想,我早晚也會知道陸生在床上有多勁。
太多想法在陳笃清的腦子和心裡胡亂碰撞,撞出一個新的陳笃清。新的,痛苦的陳笃清,在陳舊的陳笃清身體裡橫沖直撞,将人撞暈過去。
現場一片叫喊聲,混亂中有人奔向陳笃清,摸摸他鼻息,緊張地轉過頭看向趙哲飛。
“導演!他暈過去了,怎麼辦?”
趙哲飛默默拿出手提電話,打給潘經理。
“有個學生演得不行,我要換人。”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趙哲飛放下電話,唇角慢慢勾起,臉上露出得色,看向遠處還躺在地上的陳笃清。沒有他發話,劇組沒人敢過去扶起陳笃清。
這個人,就像他和陸生故事裡的一個配角,在劇本中不會擁有姓名的配角。
夕陽籠罩下,那學生仔逐漸融化進水泥地中。
下一刻,一個熟悉身影出現在趙哲飛視線中。他眯眼看了兩秒,猛然起身——
是陸生!
陸定沉着臉,先是疾走,很快就變成奔跑,奔向陳笃清。黑色皮鞋快速敲擊水泥地的聲音,震的在在場衆人都心驚擔顫。
他終于跑到陳笃清身前,黑色西裝投下一片陰影,蓋住瘦弱的,攤成一片的男仔。
陸定彎下身,将快沉進夕陽鑄就的泥沼中的陳笃清,拉拔出來。
日落月升。
陳笃清從床上醒來後緩了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他撐起身,雙腳踩進柔軟拖鞋,走到窗戶邊向外望去。
他猜出這是哪裡。
維港是一座島,人們經常走在路上拐個彎就能瞥見道路盡頭的碧海藍天,但隻有半山别墅上望出去的海景最恢弘。
這是陸生的家。
陳笃清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被送到這裡,但暈眩中被一雙大手抓住的觸感還存留,存留在腿彎,肩膀,和脆弱的脖頸。
他找出自己的鞋換上,走出房間,别墅内十分安靜,但陳笃清曉得肯定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
他四處望了望,果然立刻有穿着白色制服的傭人出來,問陳先生有什麼需要。
陳笃清溫和道自己要走了,請她代自己向陸生道謝。對方沒有立即答應,說陸生就在書房,她去幫他問一下陸生,請他在這裡等一等。
陳笃清說好,然後等人一走,就往大門處去。
早年淺水灣别墅隻有鬼佬能住,後面隻要有錢都可以在這裡建房,但有趣的是,這裡雖然遠離港城普通人,卻還通巴士。
原來陳笃清奇怪,什麼人住半山别墅,出門卻還要坐巴士,現在他站在巴士站前,有點懂了。
山上車次不多,陳笃清快到時又剛好錯過一輛,不知下輛車什麼時候能到。他索性站好,仰頭數星星。山裡空氣好,遠離不夜霓虹,星星也更耀眼,近在咫尺又觸不可及。
數到第七十五顆時,巴士還沒有到,一輛勞斯萊斯銀影停在了巴士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