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運氣最好,雲吞店忙完,我到歌賦街時你剛好從金浪飯店出來,在門口抽煙。那天臨時降溫,你還打了兩個噴嚏。”
桌面收拾大半,隻剩陸定的手提電話和電話本。陳笃清收拾時才發現,陸定的手提電話不知何時已經充過電。他自嘲一笑,從兜裡摸出煙盒,敲出最後一根紅威豪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七号在淺水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我一般就在巴士站那邊晃悠,因為那裡沒有人趕我,我還能看到你家屋頂,想象你看兩個鐘文件,也許會出來活動活動。”
陸定指尖微動,車站那個位置的确能看到他家屋頂,但屋頂是儲藏室,平時除了傭人無人出入,陳笃清等一晚上也不會看到他。
“除去二号、五号、七号,我一号三号四号也去過陸氏,去過淺水灣。”陳笃清聲音不自覺拔高,帶着敵意:“我還去過傳聞中陸生愛去的每個地方,隻是沒碰到你,所以你的人沒查到罷了。”
陸定蹙起眉頭,聲音也帶啞:“我知道你跟蹤我,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跟蹤我,你想要什麼?”
陳笃清愣了愣,像是被紮破的氣球笑出來,嘴巴好一會兒合不上,好似陸定問了個極其愚蠢荒謬的問題。
“陸生覺得我圖你什麼呢?”
陸定喉頭滾動,想說什麼,但是煙霧後男仔的目光太過銳利,刺進人心。他試圖拔出這根刺,卻被陳笃清猛然用肉身堵住。
“陸定,你知我鐘意你。”
陳笃清聲音很冷,好像這不是他第一次對心愛之人告白,而是在威脅滅門仇家。陸定眉心緊蹙,臉色陰沉中透着危險。
陳笃清想,陸定好像在思考自己的告白是不是遮掩陰謀的謊言,或者因為自己說穿他的【裝傻】而感覺不适。
于是他笑了笑,心下一陣痛快,像吞了吐真劑,什麼都要說出來。
他要捅破天。
“鐘意一個人,就會想看到他,看不到,接近一點點也會覺得欣慰。我甚至無數次慶幸,維港這麼小,我和我鐘意的人呼吸同一種空氣,一年總有幾次擦肩而過。”
“陸生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奇怪?唔,這不是最奇怪的。”
“你還記得嗎,那次在車上,我強吻過你,然後就跑了。但我下車後沒有去皇後碼頭,也沒有回家......我又回了淺水灣。我就站在巴士站那裡,看着你家,想着與你每次見面,每次交談。我想回到我們初認的時候,我一定不會犯那麼多錯,那麼多傻,讓你覺得我煩。我要更讨你喜歡.......”
“但是已經晚了,陸生已經不喜歡我了!我這輩子我都再無法與陸生見面了,我不如即刻去死!”
陳笃清聲音沙啞,眼眶發紅,整個人繃的像要斷掉的竹,沒注意到桌上陸定手指微動。
“但我不想死,不舍得死,我隻好跟蹤你,用運氣和努力,去撞每一個能見到你的【一分鐘】。隻是【一分鐘】又【一分鐘】,不夠的,遠遠不夠!我越來越貪婪,我想回到和陸生打電話的日子,我甚至想,我甚至想.......”
“想把你關在家裡,把你綁起來,任我撫摸,擁抱,親吻,再也不分離......”
陸定猛然擡頭。
暴雨傾盆,密密匝匝,打落一顆要碎掉的心。
陳笃清臉色蒼白,身子發顫,深深喘着氣,他憋太久了,尤其最近和陸定那麼近,他不得不更小心隐藏自己陰暗心思,每日膽戰心驚,怕陸定曉得自己瘋狂愛意,扭曲心思。
現在好了,一切大白天下,陸定一定覺得自己是變态,覺得自己陰暗肮髒,要除掉自己這塊污漬。
下一瞬,陸定猝不及防伸出手,直沖陳笃清面門——
陳笃清閉上眼,等待陸定對他降下懲罰。
但他隻感覺手指一輕,睜開眼,陸定拿着剛剛在自己手指間燃燒的那根香煙。
香煙已經燃到盡頭,差一點,就要燒到他。
陸定随手将香煙摁滅,臉色晦暗不明。
陳笃清緩緩冷靜下來,陸定應該不屑于對自己動手吧。
“......我知道你早晚要走的,但總想能多留你一天,一個鐘也好。否則又要天天跑淺水灣,很辛苦的。”
他眼底還有淚意,卻笑出來,撐着桌站起身,還伸了個懶腰,挨着滿心絕望,經過陸定時,手背猛然抓住。
陸定聲音低啞,從下飄上來:“陳笃清,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我不是個好人。”
陳笃清輕笑:“我從不認為陸生是太平紳士,但我就是鐘意你啊,我有什麼辦法!如果陸生因為我太鐘意你,而要殺了我,最好現在就動手,否則你走後,我還是要跟着你的。”
真是的,【鐘意】說多了,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了。
陳笃清吸吸鼻子,試圖掙脫開陸定的手,卻動不了。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他被陸定掐着脖子按進沙發上。
陸定看着這個年輕人,對方睜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自己,眼神中竟然有種視死如歸。
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單手銜住年輕人靠近自己,嘴唇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