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蒙在了頭上,空調暖風流動起來,帶着李真剛點的海鹽味熏香逐漸飄滿了房間。
李真又開了加濕器,才把大燈關掉,屋裡隻留搖曳的燭光。
“能睡着嗎?要不要給你唱搖籃曲?”
“唱啊,别哔哔。”
曲奇下意識接道。
這對話一下回到了之前互相鬥嘴的狀态,李真扶住門框吃吃地笑起來。
曲奇呆呆揚起臉,隔着燭光看他。
“晚安,好夢。”
他輕聲說,關上了門。
清晨,李真提着一大袋東西回屋,第一個動作就是推開門小心看床上的人。
沒醒。
他又忍不住揚起了嘴角,輕輕關上門,蹑手蹑腳跑去洗澡。
但洗到一半才悲催地發現——竟然忘帶睡衣了。
昨天爬山出了一身汗,他不想再穿舊衣服,隻好空心套上羽絨服。
他想:速度快、動作輕,就能不知不覺偷出睡衣。
可惜天不遂人願,剛打開箱子,曲奇就醒了。
“唔……你回來了?”
羽絨服夠長,屋裡也夠暗,但李真還是下意識把櫃門擋在了前面。
他支支吾吾道:“嗯,你睡,我去那屋……”
“太冷了。”
曲奇頭壓枕頭示意,“一起睡吧,都暖熱乎了。”
‘剛買了新被子’一下被咽回肚裡。
李真慌亂地應着,手從薄睡衣換到了加絨款。
這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但距離上一次也已經好幾年。
李真莫名地緊張,總害怕心跳聲太大會被對方聽到。
被子裡有一股暖烘烘的好聞氣息,不确定是香薰還是信息素,總之柔柔的十分上頭。
他偷偷地吸個不停。
枕頭下還壓着電腦,估計昨晚曲奇睡不着又加班幹活了,所以大上午被吵醒還能繼續睡着。
李真又愉悅地偷偷吸氣,縮到被子邊緣,打量曲奇的臉。
真好看。
和6年前一樣,還是薄而立體的一張臉。
尤其是那雙眼睛,即使閉上,都能透過垂長的睫毛和上揚的眼角,想象下面到睜開是多麼的驚豔。
他想湊近點,可稍一動被子就發出巨大摩擦聲,簡直要把人吵醒。隻能老老實實地憋着,靠氣味解饞。
但,還是很高興。
一覺睡醒接近傍晚,倆人餓得不行,火急火燎吃完飯才找個草坪曬太陽。
陽光已經逐漸微弱,照在人身上淡薄朦胧,有種平和的歲月靜好。
李真坐在椅子上,欣賞随着曲奇擡手時隐時現的夕陽,身後忽然傳來幾聲争吵。
他好奇地轉頭。
隻見一對情侶正在争執什麼,牽着的金毛百無聊賴,看到李真立馬搖頭擺尾想撲上來,又被女主人一把扯住了。
兩人争執更兇,隐隐聽見什麼‘不負責任’‘照顧’‘别管’的詞彙。
李真不八卦,但看到寵物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記得曲奇特别喜歡貓,甚至大學還加入了流浪寵物救助社,一直說有了房子就養好幾隻。
但和李弦戀愛四年間,一隻也沒養。
這一定有問題。
他垂眸思考了會兒,轉頭看向曲奇。
“你想不想養個寵物?”
曲奇被夕陽曬得渾身發暖,感覺自己正像電池一樣慢慢回電,正想伸個懶腰,忽然聽到李真問,口吻還很正式。
他立刻搖頭,“算了吧,先把自己照顧好再說。”
“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李真反問。
曲奇就笑,也不反駁,慢慢垂下眼,就差直說:我不好。
沒争取到同意,李真也沒放棄,一直搜索各種領養活動,還替曲奇報了名。
“有空就去,反正你周末也沒事幹。”
“行行行。”
曲奇忙着收拾房間,态度極其敷衍,看着嶄新的羽絨被有點為難。
“這多少錢?還有房租我多a點吧,一起轉你。”
李真本來在椅子上癱成一團泥,突然像針紮了屁股,一下跳起來,
“跟我談錢?你跟我談錢?”
他像受了奇恥大辱,不甘心地嚷嚷起來,“阿奇你太過分了!我媽要知道你給我錢不得打死我?你饒我一命吧,真想報答,以後天天端茶倒水暖被窩,我還能勉強答應。”
“想屁吃,滾邊去。”
曲奇甩他個白眼。
他和李真之前玩的時候确實總是李真出錢他出力,但現在自己能掙錢,就該另當别論了。
他想了想,“最近屋裡需要添置很多東西,我來買吧,别跟我搶。”
“好的遵命!”
李真又變成嬉皮笑臉,湊過來一臉找打,“那要不要一起洗澡啊,我請你,不要錢。”
“滾遠點。”
“好嘞。”
李真離開後,曲奇打開購物軟件。
……還好羽絨被價格不算離譜。
他舒了口氣,又順手檢查一遍存款餘額。
小六位數,不算多,但都是自己掙的,是自己堅決獨立的基礎。
上滑退出,他剛想關掉手機,一個電話跳出來。
署名李弦。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接起來。
對方聲音卻很冷酷。
“在哪住?給你送點東西。”
這毫不溫情的聲音讓曲奇的情緒也跟着往下沉,說話也生分起來,“謝謝,不用……”
“花園小區2棟516。”對方問,“你下來,還是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