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的晚自習結束,校園内再次回歸寂寥。
九點五十分,下晚自習已經二十分鐘。時綏在教室多留了一會兒。等他下樓時,所見隻剩昏黃的燈光以及耳邊簌簌晚風。
他正站在二樓直接通向外面的台階上,斜前方昏黃燈光映照下是在他腦海中重複過無數次的身影。
元嘉在正站在一棵常青樹前,她使勁地仰着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時綏順着她的方向觀察那棵樹。葉子在黃光映照下閃爍金色的光。微風掠過,樹葉簌簌作響,金色的光點在空中撲騰翅膀,自由飛翔。
一時間,時綏也看入迷住。
“時綏,你還沒回去呢?”
元嘉在先回過神來,發現時綏站在台階上像個木頭人,就率先朝時綏揮揮手。
“有點事所以遲了。你呢?”
“這棵樹是我最喜歡的金銀樹,隻有放學的時候黃色燈會開,所以我在這多看一會兒。”
這次,時綏真切地看到元嘉在的微笑。梨渦深深,笑容燦爛,溫暖人心。
元嘉在還站在原地,時綏下了樓梯,站在她的身側。
“恭喜你時綏,你是除我之外第一個發現這棵金銀樹的人哦!”
元嘉在看上去很高漲的樣子。
“那我很幸運。”
時綏微微笑說。
元嘉在轉過頭打量時綏,身姿挺拔且修長,她堪堪到他肩膀的高度。時綏感受到元嘉在的目光,轉過身略彎下腰笑着看她。
“怎麼了?”
“時綏,你好高!”
“我今年暑假量淨身高183,可能這幾個月又長了點。”
時綏保持彎腰的姿勢,很認真地回答。
“分我十厘米行嗎?”
元嘉在乞求着說。
“可以啊,但是不行。”
時綏壞笑着,還攤開手顯示自己無能為力。
“行了,和你們高個子沒話講。”
元嘉在左手扶額,臉上很是無奈。
“不早了,宿舍有門禁,我先走了。”
她先向時綏擺擺手,然後一路小跑。直到元嘉在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時綏才騎自行車離開。
晚上,元嘉在所在的211宿舍雖然熄了燈,不時還會傳來交談與嘻嘻笑聲。
元嘉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旁若無人地叫了幾聲“阿願”。
而宿舍的其他人全然沒有聽見元嘉在的聲音,繼續他們的閑聊。
元嘉在等了半天沒人回應,有些洩氣地躺下,腦海裡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腦海裡徐研奇怪的挑釁行為還沒來得及想,一道冷靜、毫無生氣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我在。”
元嘉在一下子坐了起來。
“阿願你去哪裡了?剛才怎麼不理我。”
元嘉在一點不擔心室友會聽到她和阿願的對話。
她和阿願說話時聲音會與外界隔絕。相同的是她也聽不見外界的人說話的聲音。
“不告訴你。”
名為阿願的系統很平靜地回答道,沒有一點語調的變化。
“求求你,告訴我吧。”
元嘉在的語氣帶了點撒嬌的意思。
她很清楚地聽到阿願很小聲地歎息聲,很是無奈地回道:“過一段時間告訴你。”
“好~”
元嘉在雖然很好奇,但是心底知道不能強求。尤其是對自己的監管系統,更何況她非常喜歡這個監管系統。
阿願,據她自己所說來自平行時空的一個智慧空間。智慧空間裡有對系統指定的一系列規則,統稱為《系統的管理與功能細則》。
阿願本來沒有姓名,也沒有明确的性别界定,但元嘉在聽着她像女生,就當她是個大姐姐。系統雖然覺得是沒有必要的,但也順着元嘉在的意願,也慢慢習慣她的新名字。
元嘉在是在這個暑假的某一天開始迷迷糊糊可以聽見一個女聲與她對話,等到八月中旬時,阿願已經成功和她進行雙向綁定,确認成為元嘉在的專屬系統。
綁定系統之後,元嘉在的生活最大的變化是可以自己一個人住。阿願給元嘉在單獨變出一個小空間,可以供她長期居住,以便遠離她原本家庭中的煩擾。
八月底,阿願不像其他系統一般給元嘉在派任務以獲得獎勵。她隻和元嘉在訂立一份契約。
契約的内容是她可以給元嘉在所有的物質資源,比如居住空間和金錢,但是代價是隐去原本的家庭裡的身份。簡單來說,斷絕親子關系。
元嘉在和其父母的運行軌道會朝向完全不一樣的方向。系統會清除她的父親與母親對她的記憶,同時混淆他人對元嘉在家庭的概念。
簽訂契約之後,元嘉在是一個完整脫離家庭的人。
但還有一個附加條件,元嘉在有關其父母的記憶不會被抹去。她以前經曆的一切苦難隻有她這個受害者會記在心裡,直到永遠。
記憶和時間有時代表着痛苦。
那段記憶不值得回想,但又不能完全抛卻。它是完整個體的一部分,又極力地毀滅其他的部分。
時間和記憶的交疊,最後會醞出怎樣的結果無從得知。
未來是不可控的。
元嘉在聽完所有的條件,毫不猶豫地簽下這份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