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在被小張老師點名,心下不好意思,連帶着臉頰染上紅色。
“對不起老師。”
“老師沒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會沒收你的首飾。新學期第一周開班會時我就說過,我不會成為這麼食古不化的老師。”
小張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放輕松。
“下次收好,不要被學生會查到了。”
元嘉在如釋重負松口氣。
“至于最後一件事,老師先不說,你們猜猜看。”
時綏和元嘉在路上聽趙凜這麼一嘴,怎麼會不知道小張老師所指。
“是有人說我們談戀愛嗎?”
“老師先不聽他人的說法,我想聽聽你們的話。”
小張老師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遊走。
元嘉在一改之前羞怯的神情,泰然自若道:“小張老師,其實最好的方法是誰主張誰舉證。”
“衆口铄金,積毀銷骨。”
“造謠不需要成本,流言可畏。”
她一口氣将心中所想吐露一快,心下的膽怯也退了潮。
小張老師面色如常,未見異樣。時綏也沒有任何反應。
黑夜的寂靜提醒人們夜色過濃:暗色調的枯井中往下抛擲一枚小石子,聽不出任何聲音反而是最好的回答。
“你說得很好。沒有陷入自證陷阱。”
“小元同學既有頭腦又有膽識,有沒有想過以後做個大律師?”
小張老師一番話讓兩人忍俊不禁。
“不了老師。律師太辛苦了,我不适合。”
“老師也就提一句,供你以後上大學選擇專業提供參考。”
辦公室中的氣氛更融洽了幾分。
“行了,其他沒什麼事情了。小元同學你先回去上晚自習吧,時綏留一下。”
元嘉在答應下來,眼中略顯不安。時綏察覺到她的顧慮,借口幫她關門。
“你先回去,這幾天氣溫低,容易感冒。”
“不用擔心我。”
走廊處隻能偷得到辦公室與教室裡十分吝惜的光線。關上門那秒,元嘉在背後的黑暗将她整個人吞噬進去,眼前寶貴的光亮和燦若無物的笑容在她眼前消失。
她并不打算回去。
房間内,時綏握着門把的手微微顫動,身體的微弱變化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一回過神就直奔主題。
“老師,您留我有什麼話要說?”
“老師,任何問題我都願意承擔,隻要元嘉在沒事就好。”
小張老師抿着茶還未開口,時綏卻不再冷靜與克制。好像一瞬間變了個人似的。
“時綏同學,冷靜。”
小張老師覺着茶燙嘴,索性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喝了。不巧發現面前有一個和她泡的茶一樣不太冷靜的學生。
“你有這樣的想法與擔當,老師很欣賞你。”
“不過當初老師安排你們繼續做同桌真是明智的決定。”
時綏低頭不語,看不見情緒。小張老師徑自從櫃子裡拿出幾本參考書和一張報名表。
“下個月市裡會辦中學生個人英語競賽。”
“時綏同學,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讓她看見自己閃光的地方對吧?”
小張老師邊說邊将報名表遞向時綏身前。
“當然,時綏你是個很優秀的學生。報名與否這都取決于你自己。”
“老師,可以借支筆嗎?”
時綏毫不猶豫地在表上填好自己的資料,接過幾本厚厚的參考書。
“老師,謝謝您。”
小張老師一把奪過報名表,眉飛色舞。
“其實老師也是為了完成指标,你不要太感動了。”
“……”
“看來世界上和母親一樣喜歡唬小孩的大人真不少。”
時綏離開時心裡碎碎念。
“老師和你說什麼了?你沒事吧?”
元嘉在從辦公室出來就沒打算一個人先回去。她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告狀。如果老師遷怒到無辜的時綏身上,她會内疚好久。
時綏的眼神像是沁潤過蜜糖罐子,多了幾分溫甜。不等元嘉在再次開口詢問,他将幾本參考書佯放到元嘉在頭頂上。後者雙手順着往上扶住頭頂的參考書,他彎腰将她攬入懷中。
元嘉在瞪圓了雙眼,耳邊可以聽見時綏規律的呼吸聲。薄薄的熱氣噴到她的臉頰,撩起一片翹紅。
時綏隻聽得風聲幽幽。他的擁抱并不娴熟,動作盡量最輕,不會讓她感到難受。
走廊上,他們默契地和其他上自習的學生保持同樣的安靜。
偶有幾個不安分的,貓着身子往窗外張望,尋找教導主任随時可能冒出來的身影。
今夜,他們是一件禁忌的桃色事件的第一發現者與傳播者。就好像含蓄的音樂家為了哄另一半開心,在大庭廣衆之下彈奏他的吉他。
樂聲吸引來的圍觀者聚沙成塔。演奏還未至終章,人群中爆發出起哄并欣賞的叫喊聲,吸引來執行規則的守衛。
音樂家收起他的吉他,拉着他的愛人在衆目睽睽下離去,留下不斷被傳唱的樂章。
時綏懷抱參考書,另一隻手拉着元嘉在。兩人穿過一個又一個連廊。
“時綏,我們去哪?”
“去一個能把教導主任甩掉的地方。”
他們的聲音揉碎在蕭蕭晚風裡,身影隐沒在走廊的盡頭處。
揚眉瞬目間,時綏停下了腳步。并未放開她的手。
燦若初陽的銀杏樹以飽滿姿态迎接他的第二次到來。
它樹幹粗壯高大,直沖雲霄。銀杏葉色澤鮮亮,耀眼迷人。更叫人在意的是樹上枝枝纏繞的紅線,亂中有序、互相成就。
這裡沒有秋氣肅殺。反而微風輕柔、暖燈溫馨,猶如童話故事中的仙境。
“時綏,歡迎來到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