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注視着他,問:“你明明不信,那你為什麼不問呢?”
空氣像是被凝固了幾秒,眼前的人久久沒有出聲,反而有一種被看穿的局促與不安,低着腦袋不敢看她。
心髒仿佛被重重錘了一擊,許安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麼不問?明明就很荒唐,你、難道你,怕我嗎?”
“沒、沒有。”禾青搖了搖頭,昏暗的夜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我沒覺得你在說謊。”
“你沒覺得我在說謊,但你也沒有信不是嗎?”許安歎了口氣,“你在害怕什麼?怕我生氣?禾青,這裡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你說出來,沒人會說什麼。”
“另外,我的确騙了你,因為我也說不清我那會到底在想什麼,我先道個歉,抱歉。”
禾青在她前面站在,二人之間仿佛隔了一堵無形的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安靜的低着地面,耷拉的腦袋。
這種沉默卻讓許安覺得緊張。
“其實...”他突然開口,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我一開始沒信,但後來又說服自己了。”
許安向前走了一步,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路燈的光灑在他們身上,引出一層淡淡的光影。“怎麼說服的?”
夜晚的風似乎變大了一點,路邊的草輕微彎起了腰,禾青盯着地面上的一顆石子,手指無意識的扣着塑料袋。
“我想,越荒唐的理由,有可能越是真的,因為畢竟有些事情,的确能荒唐到編不出來的地步。”禾青說,“況且那會确實已經很晚了,我發消息的時候也在想,會不會吵到你。”他停頓了一下,“所以我就信了。”
“但是——”許安剛說出口,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突然頓住了。
似乎一切看來,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即使他真的不信,但也的确問不出口,甚至都不知道該以什麼理由去問。
為什麼騙他?因為那天心煩?
還是說捉摸不透自己的心?
現在看來,似乎有點明白了。她突然感到一陣酸澀,張了張口,解釋道:“那天晚上,我修你的照片修到了很晚,其實那會我也想着,要不要把照片發給你,讓你看一眼。”
“看後來,姜林進來和我聊了一會,我就忘了這件事了。”她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指甲在掌心留下淺淺的印記,“也不是說忘了,就是聊完之後,我腦子很亂,以至于我看到你的消息,不知道該回什麼。”
“是在聊我嗎?”
“是。”說出這句話,她感覺自己臉頓時燒起來,根本不敢看他的反應,“就隻是随便聊了聊照片之類的,沒有其他...”
“是我太煩了嗎?”禾青張口詢問,“所以那會正好看見我的信息,所以——”
許安猛的擡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神。意識到自己越解釋越亂後,拼命搖頭否認:“不是不是不是!真的沒有!”
“沒有就好。聽見你親口說,我就不亂猜了。”
路燈的光斜照在他的側臉上,一半是陰影,一半是明亮。許安突然有種沖動,想伸手觸碰被陰影籠罩的臉頰,卻又匆忙抛棄了這個念頭。
“有時候,其實我也鬧不懂我自己想幹嘛。”禾青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聽到你說你們在聊我,我下意識是高興的,但卻因為我,讓你反而有些不愉快,我卻高興不起來。”
許安的心髒猛的收縮了一下,下意識擡頭去看他,有些心疼。
“每天跟在你後邊,我挺開心的。之前我也總跟着哥,但後面哥太忙了,我總是看不見他人。”禾青無奈的笑了笑,“總覺得跟在别人後面,能夠引起一點注意,或者能做些有用的事,會覺得很安心。”
“我...”她輕聲說,“我知道,我從來沒覺得會讨厭你,反而...”
“反而什麼?”禾青追問道。
“很喜歡。”
心跳突然加速,耳邊能清晰的聽到聲音。她假裝整理頭發,借機掩飾自己發燙的臉。周圍安安靜靜的,二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似乎可以聽到彼此直接的呼吸聲。
禾青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沒什麼。”許安别過頭,看着一旁的樹,聲音低沉沉的,不願再重複第二遍,“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遠處突然傳開幾聲模糊的笑聲,似乎有人經過,意識到他們一直停留在這裡,許安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深深吸了口氣,準備離開:“有人來了,我們走吧。”
前腳剛埋出去,禾青便裡面拉住了她,眼神裡帶着一絲急切,開口詢問:“等等!是那種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