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來了！”林沐跳進門。

沒人應，房子裡燈都沒開。

林沐抹黑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回頭問黑澤陣：“他們不會已經各回各家了？”

黑澤陣趿着拖鞋，“吧嗒吧嗒”越過林沐直接往客廳走，還沒摸到牆壁上的頂燈開關，忽然一陣風直沖面門，黑澤陣往後一閃，伸手就抓住了來人的手腕。

“啊！”來人吃痛，手裡的東西“吧嗒”一聲掉在了黑澤陣的鞋面上，“疼！”

黑澤陣聽出了安藤莉子的聲音，放開來人的手腕，低頭看向自己的拖鞋，卻沒想安藤莉子身後的另外兩個人相繼而上，黑澤陣又一個撤步，正好踩到了身後緊随而來的林沐。

林沐的鼻子被黑澤陣的後背狠狠撞了一下，那酸爽。

黑澤陣躲開了，然後吉永良介和魚冢三郎手裡的奶油直接一把糊在了林沐臉上。

那黏糊糊的油潤的觸感直接讓林沐以一個一腳前一腳後雙手微微擡起的姿勢呆滞在原地。

可歎她林沐剛賣命回來，竟然被一群小鬼算計了。

林沐覺得她可能會一直記着這個倒黴的生日。

市原阿姨推着一個小車從黑暗中走來，雙層蛋糕上點亮了二十根蠟燭，昏黃的燭光照亮了市原阿姨慈祥的面龐。

燭火映照下，生日歌驟然響起，林沐看見市原阿姨和那三個小鬼臉上露出微笑，而站在一旁、被奶油糊了一腳的黑澤陣借着燭光看到她狼狽的樣子，雙眼眯了眯，像是想笑又為了維持人設而努力收住了。

林沐抹了一把臉上的奶油，鼻孔又被黏糊糊地糊住了，再抹了一把，眼睛也有些睜不開，越抹越髒，越抹越亂，忙亂之中，林沐慢慢垂下了自己沾滿污穢的雙手，擡眼望向前方近在咫尺的幾人，然後跟着那道燭光，她往前走了一步。

“小沐，快，許願許願！”市原阿姨拍着手對林沐激動道。

林沐笑了笑，然後轉臉面向黑澤陣：“黑澤陣，許願。”

“對對對，小陣也許，你倆一起。”

黑澤陣偏開頭：“我沒願望。”

林沐把手上的奶油蹭在黑澤陣衣服上，在黑澤陣發作之前，她立馬雙手握拳，閉上眼：“那我先來，第一個願望，世界和平。”

話一出口，對面四人都笑了起來，林沐也笑了幾聲，然後才道：“第二個願望，在場衆位都健康快樂地活着，如果想長命百歲的話，就長命百歲。”

林沐睜開眼看向黑澤陣：“我說完了，黑澤陣，快快快！允許你占用我的一個願望。”

市原阿姨催促：“小陣，快快快，第三個願望，許完吃蛋糕了。我們都餓了。”

黑澤陣往前走了兩步，餘光瞥了一眼林沐，她的臉明明被奶油塗滿了，但是他瞥過去的那一眼還是瞬間就找到了她那對亮晶晶的眸子，在燭火下，那雙眸子好像更亮了，像燦陽下的湖水，波光粼粼，閃着光。

她身上也就那雙眼不像僵屍了。

黑澤陣把插兜的雙手拿出來，看着二十根蠟燭，閉上眼。

眼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什麼也沒想，但是再次睜眼看到湊到眼前的林沐時，他心裡忽然笑了一聲。

這樣的生活，其實真的不錯。

黑澤陣對自己說。

林沐見他睜開眼，說：“我說三二一，我們就一起吹滅蠟燭，準備好了嗎？”

黑澤陣雙手重新插回褲兜。

“三，二，一！”

蠟燭全部熄滅，偌大的房間又重新歸于黑暗，夜裡好安靜，林沐沒有聽見蟲鳴，也沒有聽見鳥叫，耳邊全是呼吸聲。

“呼——吸——”

“呼——吸——”

林沐看向聲音的源頭，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知道，眼前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色裡站着一個微微仰着頭、瘦削卻高大的身影。

*

吃完蛋糕，市原阿姨把早就準備好的墊子鋪在了客廳中央，吉永良介和魚冢三郎拿着靠枕、矮桌和零食放在墊子上。

黑澤陣看着他們：“你們還不回去？”

“夜生活還沒開始呢！”

“嗚呼！”吉永良介和魚冢三郎跳到柔軟的靠枕上，“關燈關燈，鬼故事時間到。”

市原阿姨關掉燈，點了根蠟燭放在矮桌上。

“阿姨，你也準備通宵嗎？”林沐盤腿坐在矮桌邊。

市原阿姨狡黠一笑，伸手幫林沐把鬓角散開的發絲重新纏到發髻上：“小沐，别小看我，我當年可是我們班的鬼故事大王呢，好久沒這麼玩了，感覺自己今天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好好好，阿姨先來！”吉永良介拍手道。

市原阿姨确實很會講鬼故事，那娓娓道來還略帶沙啞的嗓音一下子就把人帶入了故事中。

林沐原本就累了，在市原阿姨刻意壓低放緩的嗓音中意識漸漸有些模糊，可是坐在她右側的安藤莉子卻聽得十分認真，安藤莉子在鬼故事的氛圍中先是抱緊了手裡的靠枕，然後不自覺靠近人群，抓住了林沐的衣角。

當市原阿姨口中的“牆中之眼”被忽然道出，安藤莉子倒是沒喊出來，但是卻一下子抱緊了身旁靠得最近的林沐。

“啊——”鬼故事沒有把安藤莉子吓狠，可是懷裡仿佛剛從冰水中撈出來的屍體般的林沐，把安藤莉子一下子吓出五米遠，“姐……姐姐……”

林沐半睜的眼睛忽然睜大，然後偏頭看向安藤莉子。

坐在安藤莉子對面的吉永良介和魚冢三郎毫不留情地“嘎嘎嘎”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