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重新躺下,往旁邊瞥了眼,林沐還是背對着他以那個縮成一團的姿勢。
“你是蝦嗎?能不能躺好?”黑澤陣忍不住說。
聽到這句,林沐從床上坐起來,然後就往床尾爬:“我還是睡沙發吧。”
黑澤陣伸手抓住林沐的手腕,林沐回頭望去。
“床上沒刺。”黑澤陣伸直雙腿,“你就這樣,像我這樣。比沙發舒服。”
“那我把沙發上那個毯子拿過來。”
黑澤陣從裡面掀開林沐那邊的被子,然後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夠蓋了。”
林沐看了看黑澤陣拍着的地方,然後又擡頭看了看黑澤陣。
“怎麼了?”
林沐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想說什麼?”
林沐揪了揪身上的衣服:“這身衣服在外面摸爬滾打了一天。”
黑澤陣皺了皺眉:“什麼意思?你是想先把衣服脫了再鑽進來?”
林沐瞳孔微微放大,嘴巴半張着。呆滞了好半天,她才有些不确定道:“黑澤陣,我是不是比起像你姐,更像你哥,或者你叔啊?”
黑澤陣從床上坐起來,穿上拖鞋,“吧嗒吧嗒”走到客廳撈起沙發上那個毯子,然後又“吧嗒吧嗒”返回房間把毯子丢給林沐,最後重新上床躺在剛才的位置,把身上的被子往旁邊的讓了讓,說:“行了吧?”
林沐攤開毯子,鑽了進去,然後躬起腰背把毯子湊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還得是這個味。”
“什麼毛病。”黑澤陣側躺着面向林沐,然後把林沐身上的毯子連帶着林沐往自己這邊薅了一把。
“幹嘛?”
話音剛落,黑澤陣的右臂就從後方環了過來,林沐動了一下,黑澤陣環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了一點,然後她感覺黑澤陣把額頭抵在了她後脖頸處凸起的頸椎上,從他嘴裡吐出的溫熱的吐息好像也穿過薄薄的毯子和衣服熨帖在後背。
林沐忽然想起了把黑澤陣從那間逼仄黑暗肮髒的房間裡帶出來的前幾天。
“怎麼了?”她問,“你不會是睡不慣魚冢家的地闆……又夢魇了吧?”
說着,林沐就要轉身去看黑澤陣的表情,黑澤陣用左手推了一下她的背,然後右手攥住了她放在床上的右手腕,不讓她轉身。
“不讓我看?你不會是背着我偷偷哭吧?”
身後的人動作一頓,然後沉沉呼出一口氣,攥着林沐手腕的五指也收緊到指尖發白。
聲音悶悶地傳過來,那聲音不像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像是通過骨骼傳播過來的,林沐感覺不是他在說話而是自己的脊椎和胸腔在說話。
“你能不能有點正形,我就算剛才想哭,也被你一句話就憋回去了。”
“哦,我的錯,我的錯。那我不說話了,你哭吧。我把耳朵捂住,保證什麼也聽不見。”
側耳聽了半天,林沐隻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有節奏的呼吸聲,她不自覺跟着這個節奏呼吸起來,然後漸漸,她開始預測他下一次什麼時候吸氣什麼時候呼氣,最後因為他呼吸節奏的改變,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黑澤陣聽到林沐略微不同的呼吸聲,捏了捏她的手腕:“你在幹嘛?”
林沐甩開黑澤陣的手:“你不要在我耳朵邊呼吸,我呼吸都變成手動擋了,憋死!”
黑澤陣一愣,忽然笑起來,被抱着的林沐也跟着他胸腔震動的幅度微微震動起來。
笑了一會,黑澤陣重新收緊手臂,右手繼續抓住林沐的手腕,大拇指在她凸出的腕骨上一下一下地劃過。
“林沐。”
林沐意識有些模糊了,輕輕“嗯”了一聲。
“你不要想把我送走。我不可能走。就算給我送走了,我也能自己回來,你知道的,我們都很擅長這種事,而且……”黑澤陣看了一眼林沐閉着眼的安靜的側臉,“你現在已經慢慢赢不了我了。”
一夜無夢。
黑澤陣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看了下時間,淩晨五點,身邊團成一團的毯子是涼的。
當然,林沐睡過的地方也不可能是熱的。
走出房間,林沐正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從衛生間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