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拿着手機穿過長長的木質檐廊，經過一扇扇紙拉門，最後站在了稍微安靜一點的庭院石燈旁，然後在烏丸志間的聯系人名單裡翻了翻，最後劃到安藤莉子的号碼打了過去：“安藤，是我。”
安藤莉子把手機放在枕頭上，閉着眼：“大姐，我在養傷。别找我。”
“我現在走不開，黑澤陣和中谷哲弘在一起，我聯系不上他，你能幫我去看看嗎？”
安藤莉子睜開眼：“在哪？”
“三杉神社。不過現在可能已經不在那裡了，中谷哲弘的車牌号……”
“好吧，我知道了。”安藤莉子從床上撐起身，捂了下腰上的紗布，“中谷哲弘昨天不是挺客氣的嗎？你擔心什麼？”
林沐頓了幾秒，然後說：“嗯……中谷哲弘這人有些……永子是他情.人，你知道嗎？”
“知道。”
“行，那你注意安全。要是處理不了别硬撐，直接給我打……不，給烏丸志間打電話，我手機壞了，然後我跟這邊告罪一聲就去救你。”
安藤莉子一愣：“能難處理到什麼程度？你又吓唬我嗎？”
“我就這麼一說，一般情況，黑澤陣應該用不着你幫他。反正，你随機應變吧，加油，徒兒！”
安藤莉子挂掉電話，又發了一會呆才慢慢從床上下來，然後一手按着傷口一手去衣櫃裡找衣服。
挑了一會，她還是拿了一條裙子套上了，接着她稍稍理了下頭發，又塗上口紅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點，最後她伸手打開了房間的窗。
下一秒，金色的長發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中谷哲弘一直認為黑澤陣和他不是一路人，但是今天看到黑澤陣在飯桌上的有些表現，他有時會忽然想起他那個已經死了的傻弟弟。
想到這裡，中谷哲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精又澀又辣，它從舌根慢慢滑入喉嚨，從冰涼到火熱，他感覺他的嗓子不是很舒服，于是他伸手揪了一下脖頸處的皮膚。
中谷淺野被紮中的就是這個地方。
中谷哲弘低頭輕笑了一聲，然後摟過身旁不知道是叫“光子”還是“櫻葉”的女孩，垂首吻在了女孩的嘴唇上。
還是不如永子。
中谷哲弘默默歎息了一聲，然後放開了女孩，女孩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又立馬湊上來要繼續這個吻，中谷哲弘卻猛地擡手将她的腦袋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頭顱和桌面碰撞，發出“砰”得一聲巨響。
中谷哲弘聽到這聲，酒醒了一半，然後看向身邊瑟瑟發抖的女孩，冷冷地說了句：“道歉。”
女孩吃痛，但是不敢捂住腦袋，也不敢擡眼看他。
“道歉。”中谷哲弘擡腳踩在了女孩貼着桌面的腦袋上。
“對……對不起，客人……”女孩有些哽咽。
“叫哲弘君。”
女孩的淚順着臉頰流到了桌子上，聲音顫抖：“對…對不起，哲弘君。”
中谷哲弘這才有些滿意，然後把腳從女孩的臉上挪開，身體往後一仰，問女孩道：“剛才那個白毛，你覺得怎麼樣？”
“我……我……他……”女孩哽咽到說不出話。
中谷哲弘似乎也并不想從她嘴裡聽到什麼答案，隻是又喝了一口酒，然後才慢慢自言自語道：“跟我弟弟一樣，虛張聲勢，其實都他媽單純得要死。”
他哼笑一聲，“大人怎麼就給他那麼好的臉色呢？”
中谷哲弘垂眼瞥向女孩，擡腳在她貼在桌面上的臉頰上碾了下：“嗯？問你話呢？大人怎麼就給他們那麼好的臉色呢？”
“我他媽做的還不夠好嗎？還不夠舔他嗎？”
“我他媽……”
包間的門忽然從外面推開，一位留着金色卷長發，身穿黑色修身連衣裙的女人朝中谷哲弘看過來。
中谷哲弘把腳從女孩臉上拿開，一手搭在沙發背上，又喝了一口酒，問道：“美女，找誰？”
“黑澤陣呢？”
中谷哲弘一頓，然後慢慢坐直上身，用有些迷離的目光将門口的女人從頭到腳細細掃視一遍，像是在雕琢一件瓷器，最後他放下酒杯，伸手指了下女人，說：“我記得你。昨天見過，不過你今天這件裙子更漂亮，更顯你身材。要喝一杯嗎？”
“黑澤陣呢？”女人又問了一遍。
中谷哲弘掀起眼皮，又揪了一下自己脖頸處的皮膚，那裡已經被他揪得很紅了，接着他拉長音調：“哦……你是他女朋友啊……”
中谷哲弘有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然後沖女人搖搖晃晃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美女，這地方是我挑的，黑澤陣完全不知情。而且他什麼也沒幹就喝多了，這會兒應該是在隔壁睡着了吧……”
包間的門“啪”一聲被拍上。
中谷哲弘慢慢直起身，然後看了眼被拍上的門，下一刻忽然拎起酒瓶就砸在了桌面上。
“啪！”
酒瓶四分五裂，一粒小小的玻璃碴從中谷哲弘的眼角擦過。
中谷哲弘偏了下頭，雙腳一踉跄，又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擡手一抹眼角的血水，冷哼一聲：“是個人都他媽能踩在我頭上……”
安藤莉子推開隔壁的門，黑澤陣就岔着雙腿坐在牆角的椅子上，頭仰着，脖子搭在靠背上沿。
西裝外套被随手丢在一旁的沙發上，脖子上的領帶已經解開被松松地繞在手裡，領口的幾顆扣子沒扣，襯衫雙襟垮垮地敞開着。
安藤莉子慢慢往前走了幾步，黑澤陣一直沒動，像是睡着了，于是她又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黑澤陣叉開的雙腿前，這才看見他确實閉着眼睛。
安藤莉子傾身往前湊了下，黑澤陣臉有些紅，已經長到耳垂的白發虛虛地蓋住他半張臉。
一股濃烈的酒味從鼻尖飄過。
最近他好像總是在喝酒。
安藤莉子想。
安藤莉子歎了一口氣，正準備往後退一步，黑澤陣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安藤莉子吓了一跳正要直起身，卻被黑澤陣繞着領帶的手掌一把按住了後腦，她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在黑澤陣懷裡。
黑澤陣的藍色眼眸就這樣近距離地盯了她幾秒，安藤莉子拿開了扶在他胸前的手又重新站穩。
“林沐讓你來的？”黑澤陣的嗓音有些啞。
安藤莉子“嗯”了一聲：“她……”
安藤莉子正準備解釋，黑澤陣放在她腦後的手卻忽然用力，她不由地又用手撐在了他的胸前。
“你……”
安藤莉子正要說話，黑澤陣卻直接将她的後腦猛地往下一按。
嘴唇被堵住了。
安藤莉子瞪大眼睛，掙紮着要離開，黑澤陣另一手在她腰上一攬，安藤莉子直接跌坐在黑澤陣腿上。
“張嘴。”黑澤陣微微離開她的嘴唇，命令道。
安藤莉子腦子已經完全空白了，黑澤陣鉗着她的手在她的腰側捏了一下，安藤莉子吃痛，下一刻黑澤陣的舌頭就從她的齒間鑽了進來。
像是在吮吸，安藤莉子覺得舌根有些疼，于是按在黑澤陣胸前的手搡了他一下。
黑澤陣按着她後腦的手更用力了，環在她腰側的手也箍得她完全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安藤莉子感覺有些窒息了，黑澤陣才終于推開了她。
她看到黑澤陣用拇指抹了下濕潤又通紅的嘴唇，接着他站起身，彎腰從沙發上拎起外套拍了拍，最後拉開門，扭頭問她道：“還滿意嗎？”
安藤莉子跌坐在地上，出門前理好的長發已經變得亂糟糟的，她低頭按着“噌噌”直跳的太陽穴覺得頭有些暈，仿佛喝酒的不是黑澤陣，而是她。
在地上坐了幾分鐘，安藤莉子慢慢站起身，一擡頭，黑澤陣就抱着手臂斜靠在門上垂眼看着她，他那雙藍色眼睛格外清明。
安藤莉子甚至懷疑他剛才根本沒睡着。
安藤莉子一頓，然後把長發慢慢理到腦後，接着又看向黑澤陣：“你……”
“我沒喝多。”黑澤陣語氣沒什麼起伏。
安藤莉子看到黑澤陣沖她揚了揚下巴，然後說：“滿意嗎？跟林沐彙報的時候，記得把這件事也彙報一下。”
“黑澤陣，你是不是……”
黑澤陣偏頭，輕笑了聲，眸光卻依舊很鋒利：“我說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如果你想，我們還可以接着往下做。要嗎？”
說着，黑澤陣看了眼門外，又回過頭：“這家店私密性很好。換個地方也行。你選。”
安藤莉子擰着眉看向黑澤陣。
黑澤陣見她久久不回話，又看了眼門外，然後問道：“還是我選？”
安藤莉子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戰栗，她發覺了，于是她立馬将雙手握住了。
黑澤陣瞥見她的動作，點頭笑了聲，伸手關上門，另一手直接拉開牆邊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
外套和領帶被丢回沙發。
黑澤陣一邊往安藤莉子面前走，一邊從褲子裡把自己的襯衫下擺抽出來，再然後，指尖就搭在了胸前的扣子上，一邊解扣子一邊擡眼問安藤莉子：“你喜歡哪種？”
安藤莉子往後退了一步。
黑澤陣的襯衫大敞着，安藤莉子又往後退了幾步，一下子跌坐在了沙發上，然後她别開眼。
“哦，你不好意思啊，沒事，那不脫也行。”黑澤陣說着，一腿曲起跪在了安藤莉子雙膝之間，然後伸手拉過安藤莉子的手腕。
小盒子已經被拆開，黑澤陣用牙撕開包裝，将那薄薄的一片拿到鼻尖聞了一下，然後遞到安藤莉子手裡：“檸檬味的，還可以。”
安藤莉子把那片捏在指尖，然後又擡頭看向黑澤陣：“你認真的嗎？”
安藤莉子看到黑澤陣眯了下眼，接着耳邊就傳來了皮帶搭扣滑動的“嘎達”聲。
安藤莉子眨了下眼，然後忽然把垂到胸前的頭發往身後一撥，後背靠上沙發，仰頭看向一腳踩着地一腿跪在黑色裙擺上、沖她俯身的黑澤陣。
她也眯起眼對他笑了笑，一邊擡手用指甲慢條斯理地刮過黑澤陣敞着的衣襟一邊柔聲道：“黑澤陣，我……其實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
林沐覺得有些冷，于是把身上的圍巾往緊裹了裹，然後垂頭看了眼手機屏幕。
“你在等誰的電話？”烏丸志間拉開紙拉門從裡面走出來，然後坐在了林沐旁邊，“幾秒就看一次。真這麼急的話，你直接去看看呗，消失一會沒事的。”
林沐磕了磕煙盒，沒從裡面掉出煙，她笑了笑，擡起頭看向庭院裡的夜燈：“不急。沒打過來就是沒事。”
“我爸媽估計今天要留你住家裡。”
“嗯。”
“啊？”烏丸志間瞥向林沐，“你還真想住啊。”
“客房不是都收拾好了嗎？我不住不太好。老人家成天念叨你，其實他們還是喜歡家裡熱鬧的吧？”
烏丸志間把胳膊搭在膝蓋上：“喜歡就别念叨啊，煩都煩死了，還有我大哥。你現在知道他多無聊了吧？”
“無聊嗎？還好吧。”
烏丸志間看了一眼林沐，然後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你怎麼了？忽然這麼大度。”
“啧，我什麼時候不大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