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志間和林沐送黑澤陣離開，回來看到烏丸蓮耶坐在茶室裡眺望窗外，于是烏丸志間把鞋子随便一甩就走了進去。

烏丸志間從書架上随便抽了本書，然後半躺在烏丸蓮耶對面翻了幾頁，再扭頭一看，烏丸蓮耶還在望着窗外：“哥，你好閑啊。”

烏丸蓮耶眼神轉向烏丸志間：“我在放假。而且，我最頭疼的事情已經甩給林沐了，現在當然閑。”

烏丸志間瞥他一眼：“哦，壓榨别人，自己享福是吧？”

烏丸蓮耶笑。

烏丸志間把手上的書往矮桌上一拍，坐起身：“哥，你體驗查出什麼問題了？去醫院複查了嗎？”

“你還真信啊？我就是随口一說，不然大哥不得整頓飯都念叨我？”

“那就好。”烏丸志間又躺下，“那你怎麼還不要孩子啊？你不是挺喜歡小孩的嗎？”

烏丸蓮耶看向烏丸志間：“你也要念叨我？”

“這怎麼是念叨，我就是關心你一下。”烏丸志間把手放在腦袋下枕着，“還是說，嫂子身體有問題？”

“你嫂子身體挺好的。”

“那你剛才怎麼忽然提大嫂，把我吓了一跳，我看大哥臉色瞬間就不對了。”烏丸志間側頭看向烏丸蓮耶，“哥，你不會是……擔心嫂子生孩子會出事吧？”

烏丸蓮耶靜了兩秒，然後說：“算是吧……”

烏丸志間看烏丸蓮耶一眼，又收回目光：“我怎麼感覺那件事對你造成的心理陰影比大哥還大，其實羊水栓塞幾率很小的，現在醫療那麼發達，多少萬人裡才出一例。我們家……應該不至于點背到遇到兩次……吧……”

烏丸蓮耶“嗯”了一聲，又說：“但是一旦發生，神都救不回來。”

“那你和嫂子……就這樣？你可想好了，要是過幾年再想反悔，嫂子就是大齡産婦了，更危險。”

烏丸蓮耶用手指敲了敲靠背的扶手，過了幾分鐘才說：“我再想想……不急。”

烏丸志間看了烏丸蓮耶一會，忽然笑了笑。

“偷笑什麼呢？”烏丸蓮耶擡眼。

烏丸志間又嘿嘿笑了一會，才說：“我倒是沒想到……唉……我不可一世的二哥……居然是個情種……”

烏丸蓮耶拿起桌子上的書就沖烏丸志間扔過去。

烏丸志間接住，然後捏着書坐起身，沖烏丸蓮耶挑了挑眉：“嫂子知道你這麼擔心她嗎？”

“我沒事跟她聊這個幹什麼，要是吓着了，我輩子就真沒孩子了。”烏丸蓮耶把靠背面向烏丸志間，“你還調侃我呢，你對林沐……呵……太縱容了點吧……”

“縱容？也不算吧，她就是那性格，身體又不好，她欺負我，我還能還手啊？那多沒氣度，我才不是那種男人。”

烏丸蓮耶哼笑一聲：“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的事，放着不處理，等着我插手幫你啊？”

烏丸志間一頓，然後盤腿面向烏丸蓮耶：“哥，你剛才……和黑澤陣……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你是覺得這事光彩嗎？還是說，你也準備在外面找，和林沐商量好了。”烏丸蓮耶眼神将烏丸志間上下掃視幾遍，“如果這樣，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你自己藏好，别被父母和大哥知道了。”

烏丸志間沉默了一會，然後低下了頭。

“志間，你是怪我嗎？”

“怪你什麼？”烏丸志間擡頭。

“我之前說你别聽父母的，别和大家聯姻，但是現在，其實也是看上了林家的生意。林沐一個人撐着林家，确實是有些力不從心，她是想靠棵大樹，我覺得她對你……”烏丸蓮耶頓了一下，“她之前問你嫂子……咳……說你們在床上…不和諧……所以……”

烏丸志間漸漸瞪大眼睛：“什麼什麼？林沐問我嫂子……咳……這些東西？”

“你不知道？”

烏丸志間半張着嘴，搖了搖頭：“她怎麼說的？”

烏丸蓮耶雙手往膝蓋上一拍，烏丸志間覺得他眼裡透出些戲谑，接着就聽見烏丸蓮耶說：“放心，她沒說是你的問題。”

“我艹！”烏丸志間猛地站起身。

烏丸蓮耶擡手指了下他，烏丸志間立馬捂住嘴重新坐下。

“我怎麼會有問題，我血氣方剛的年紀……我……”烏丸志間瞥向紙拉門，咬牙切齒，“死林沐，居然傳我謠言……”

“她還向你嫂子讨教，方法。”烏丸蓮耶眯了眯眼，又問，“怎麼？後來，她沒跟你試試啊？”

烏丸志間一頓，看向烏丸蓮耶，有些不知道怎麼回。

“要不要我發給你一些資料，你自己……”烏丸蓮耶掀起眼皮。

烏丸志間一拍桌子，瞪着烏丸蓮耶，一字一句：“我、沒、問、題。”

烏丸蓮耶拖長尾音長長“哦”了一聲，然後轉了下靠背，又重新面對着紙窗了。

“哥，我們……”烏丸志間又垂下腦袋，靜了幾秒，歎了一口氣，“算了……”

烏丸蓮耶瞥了眼烏丸志間低垂的腦袋：“我們父母……也生了三個孩子。家族聯姻，也就那麼回事，結婚當成利益捆綁就行了，恩愛不了就當合作夥伴，經濟關系有時候反倒更牢靠。”

烏丸志間皺了皺眉：“哥，其實當時……你明知道林沐對我根本就不是……你這事幹的，我有時真不知道要怎麼對林沐。林沐性格也要強，她自己同意的事情肯定不會跟我生氣什麼的，但是這樣我反倒……”

“她跟你生什麼氣，這事她又不吃虧。沒關系我們給她拉關系，沒錢我們給錢，我們又沒虧待她。”烏丸蓮耶看着落在屋檐上的鳥，“你還幫她照看她的手下，夠可以了。不然，以中谷朝見的手段……呵……死了個兒子，還是被白鳥昭夫看中的兒子，他會管那事到底是不是黑澤陣幹的嗎？在場的人統統做掉恐怕都洩不了心頭恨。”

“可是……”

“志間，論起來，林沐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可是……這是我的事，哥你為什麼要插手呢？林家的供應鍊對你有那麼重要嗎？非要把林沐攥到手裡不可。”

烏丸蓮耶仰着頭，看着屋檐上的那隻鳥從左蹦跶到右：“你要這麼問，那我可以告訴你，供應鍊當然是其次，這套東西我花花時間也不是搞不出來……”說着，烏丸蓮耶漸漸坐直身體，扭頭看向烏丸志間，“你以為你們能結婚全部是我的手筆嗎？”

烏丸志間看着烏丸蓮耶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仿佛有什麼事情的答案正在慢慢浮上水面。

“林沐……”烏丸蓮耶的手指點在桌子上，“她很喜歡當獵物……她這個獵物可不是什麼溫順的動物，她是狼，狼王，快死的狼王，她會孤擲一注地引誘你開槍打死她，這樣，隐在她身後的那群狼立馬就會嗅到你的味道，然後，它們會像蝗蟲一樣烏泱泱蓋過來把你這個獵人撕碎到連渣都不剩……”

說完，烏丸蓮耶收回手，擡眼看向烏丸志間，“所以，志間，你别同情她。我們是公平交易。”

烏丸志間又盯了烏丸蓮耶一會，然後低下頭：“我真是看不懂你們了……你死我活的，到底是在争什麼啊。林沐确實病得很重，但是她自己一點都不當回事，生活作息簡直糟透了，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你能想象嗎？我自從住到她家，除非家裡來人，就沒見她吃過正餐，我常年熬夜習慣了，她比我還能熬。什麼都不幹的時候，就坐在檐廊下發呆抽煙，一根接一根，她這樣，身體能健康才是奇了怪了……”

“哥，你說，人像她這樣活着，到底有什麼意思？我真不知道林沐到底在想什麼。”

烏丸蓮耶的目光從紙窗外收回來，看到烏丸志間煩惱的樣子，他忽然輕笑了一聲。

烏丸志間擡起頭，擰着眉：“哥，你看我這麼郁悶，你倒是很高興是不是？”

烏丸蓮耶又笑了一聲，看見烏丸志間拿起書準備砸他，他才坐端正收了笑，正色道：“志間，我拿你的例子給你解釋。”

“嗯，解釋。”

“你辦過不少大案吧？”

烏丸志間點頭。

“辦案子的時候，什麼時候吃飯，什麼時候休息，吃什麼，睡在哪？你思考嗎？”

烏丸志間一頓，陷入思考：“這些不用我思考，不管是手下，還是朋友，或者你，不是會提醒我嗎？”

烏丸蓮耶挑眉：“那不是得了，你的心思也不在這些事上。你當年扯着嗓子跟父母叫嚣的時候，我為什麼松口幫你了，我是想看你這樣消耗自己嗎？”

烏丸志間看着烏丸蓮耶。

“志間。”烏丸蓮耶身體往後一靠，然後伸了個懶腰，再往窗外一看，屋檐上那隻鳥已經飛走了，“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

“羨慕我什麼？”

烏丸蓮耶轉眼看過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燃燒靈魂的體驗的，這種狀态很難得，就是有時候燒得太旺了，肉.體容易夭折。所以，志間，你擔心林沐的話，就幫她把她的火攏一攏，讓她燒慢一點，這樣，我也能靠在你們旁邊多烤烤手了。”

“哈？”烏丸志間撓頭，“哥，太抽象了吧？你冷嗎？”

烏丸蓮耶故意緊了緊衣襟，然後聳聳肩，說：“有點。”

烏丸志間立馬張開胳膊：“來來來，哥，快到我的懷抱裡來，我給你暖暖。”

烏丸蓮耶立馬偏頭作嘔吐狀，然後松開衣襟，擡手一指烏丸志間：“你也就是敢跟我這樣，要是大哥，呵……”

“啧！大哥自己燒得旺着呢，才不需要我！哪像您，為了家庭出賣靈魂，哦……對……”烏丸志間壞笑一聲，“不會也出賣了肉.體吧，不過嫂子人好，應該不會為難你……”

烏丸蓮耶擡腳把面前矮桌往前一踢，沖烏丸志間勾手：“來！烏丸志間，你過來！你到我跟前再說一遍！”

烏丸志間立馬拾起身，拉開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