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林沐蹲在婚房五百米之外的池塘邊，一邊打蚊子一邊看着水裡的遊魚，“你找個好說話的地方，我要跟你讨論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黑澤陣從一堆文件夾中擡起頭，然後望了眼周圍，最後站起身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捏着一疊紙走出格子間：“說吧。”

“你能不能讓烏丸蓮耶忙一點？”林沐恨恨地啃了下手指，然後撿起一塊石頭丢進池塘，剛聚集在面包屑周圍的遊魚倏爾遠逝。

聽到這句，黑澤陣腳步一頓，然後側身越過前方幾個人，最後拉開天台的門，才問：“怎麼了？”

“我現在搬到這裡了，不會每天都能看到他吧？”

黑澤陣把手上的文件放在稍高一點的平台上，手指壓了一下紙面：“那不是正好嗎？你可以仔細研究研究。”

“我……”林沐站起身，又踢了一塊石子到池塘裡，“我喜歡遠距離研究。”

黑澤陣瞥過幾行文字，輕輕“嗯”了一聲，過了一會沒聽見林沐說話，才又問：“到底怎麼了？他又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是普通聊天，問我要不要請阿姨什麼的……”

“強迫你非請一個阿姨嗎？”

“沒有。”

黑澤陣翻了一頁，繼續看：“那不是就随口一問嗎？”

“可是……”

“還有什麼别的發現嗎？”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襯衫。”

黑澤陣視線離開紙面一秒，接着又立馬回到剛剛讀到的文字處：“哦，然後呢？”

“綠得跟河童一樣，我讨厭這件衣服。”

黑澤陣翻了個白眼，然後把手機換了個手繼續貼在耳邊：“這就是你要跟我讨論的、嚴肅的事？”

林沐繞着池塘走了半圈，手機裡不時就傳來一聲“刺啦”的翻頁聲。

“你很忙嗎？”林沐忍不住問。

黑澤陣壓着紙面的指尖一頓，然後擡眼看向對面寫字樓閃閃發光的玻璃：“你說呢？烏丸蓮耶讓我在婚禮之前搞一個方案給他，十幾天，從上遊到下遊我得調研多少東西。”

林沐腳步停下：“這也能怪我？這是你自己要接手的。”

黑澤陣閉了下眼：“林沐，你客觀一點……”

“我現在很焦慮，沒辦法客觀。”

“好，那就假設烏丸蓮耶真要對我們不利，你覺得他想要什麼？”

林沐不覺把大拇指抵到下唇上，皺着眉：“就是因為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才焦慮。”

“好，那我換個問題，你覺得他會現在動手嗎？”

“我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怎麼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動手。”

黑澤陣沉默了一會，又問：“還是說，你想讓我幫忙。”

“算了算了……”林沐在池塘邊來回踱步，齒尖已經深深嵌入指尖的血肉裡，“你忙你的事。我再想想……”

“林沐……”

林沐打斷黑澤陣：“就這樣吧，白鳥繪江還在等我，我得回去了。剛才那些話你就随便聽聽……”林沐閉上眼強迫自己深呼吸一次，再睜開眼，她的眸光就已經恢複了平靜。

黑澤陣聽到那邊傳來一聲輕笑，接着是林沐不甚清晰的低語：“反正，遊戲而已，我會享受其中的……”

這句說完，通話就斷掉了。

黑澤陣把手機丢在紙面上，雙手撐在平台上。

遊戲而已……

黑澤陣視線飄向欄杆外，仿佛他站在高山之巅，腳下就是萬丈深淵。黑澤陣垂下頭，半長不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側臉，過了幾秒，他重新擡頭，然後拿起手機和那疊看了一半的文件慢慢往回走。

白鳥繪江說給林沐幫忙真不是客氣，來到林沐這裡，不是幫林沐疊衣服，就是拿着抹布到處擦擦，就在她又拿出床單打算幫林沐鋪床的時候，林沐連忙把東西從她手裡接過來。

“嫂子，你歇一會吧，這些我自己慢慢來就行了。”

“你一個人得收拾到什麼時候，我們一起快一點。”說着，白鳥繪江又彎下腰準備從打包袋裡拎行李出來。

林沐把白鳥繪江扶起來，白鳥繪江疑惑地看向林沐。

林沐認真地看着白鳥繪江的眼睛：“嫂子，我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哦。”白鳥繪江站起身看了眼腕表，“居然都這麼晚了，那我讓阿姨給我們準備晚餐。”

“我……”想出去吃……

根本不等林沐說完，白鳥繪江直接拿起鑰匙鎖了門就挽着林沐的胳膊往自己家走。

林沐不覺跟着她小碎步跑了幾步，然後她輕輕地把手從白鳥繪江的胳膊裡抽了出來。

白鳥繪江以為是自己走太快，于是等了一下林沐，又将手挽在了林沐的臂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