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長長的睫毛覆蓋着一雙極空的眼眸,她第一次見他時就注意到這雙與衆不同的眼睛,少年的視線仿佛能就能穿透皮肉深入她的心底。
她也見過他寂寥的、滿是恨意的眼神,他從不在她面前掩飾自己從殺戮中獲得的快感,她至今對約翰死時的那一晚記憶猶新——利奧殺完人看向她時的眼神閃爍着暴戾的興奮感,握着槍的手激動到發着抖。
她絲毫不懷疑利奧會殺了他能殺的所有人,包括她,殺戮是流淌在他骨血中的自我保護方式。
可這樣的暴徒卻生了一雙幹幹淨淨的眼睛,仿佛鮮血從未進入他的眼中,像是地獄旁綻放在累累白骨上的曼珠沙華——震人心魄的絕望之美。
要是她回不來,就再也見不到這雙眼睛了。
那多虧啊,艾琳口舌微微發幹,鼻尖裡似乎能聞到少年身上傷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她的心頭劃過一絲可惜——可惜維納斯的胳膊不是由她親手掰下。
不過,既然她都要冒着生命危險去給他們賺取路費了,提前收點利息也不為過吧,畢竟在死亡的壓力之下,抗壓能力再強的人都要幹點違背常理的事情。
艾琳拽着利奧衣襟,少年錯愕的睜大雙眼,甚至于他眼底的冰霜都還未化開,就先浮上一層潋滟水光——映着艾琳直勾勾看向他的雙眼。
薄而蒼白的唇角被迎面印上一個吻,随即又被尖尖的虎牙叼着磨了兩下。
女人扼住他的後頸,利奧不清楚自己有沒有低頭,他好像主動低下了頭,又好像隻是被艾琳壓着。
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記得艾琳嘴唇又涼又軟,帶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艾琳親他的時候沒閉眼,像是不肯錯過他的每一幀表情;艾琳松松拽着他的衣襟,她手指的溫度隔着衣服都燙到了他;艾琳修長脖頸上的清晰線條,在親他時繃的越發的緊;艾琳……
睜眼是艾琳,閉眼也是艾琳。
鋪天蓋地而來的仿佛都是她呼出的甜蜜氣息,是裹着劇毒的甜蜜。
利奧絕望地睜開眼,天地間仿佛瞬間響徹起他此前從未察覺過的喧嚣,每一次呼吸充盈肺部的氧氣裡都混雜着艾琳衣服上的羅勒香氣。
好吵——
好疼——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每呼吸一次心髒都絞着發痛,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被區區一個吻折磨到幾乎都要瘋掉。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明明身邊有情人,為什麼還要親近他?為什麼要做出一副他對她獨一無二的樣子?
利奧指尖發着抖,他想象中本應因這個無憑無據的親吻而升騰起被羞辱的、被玩弄的怒火,一點都沒出現,在他心頭溢滿的隻是痛苦和驚惶,又摻雜着磨人的喜悅。
對艾琳為什麼親他的驚惶,對艾琳為什麼隻親他一下的驚惶——
以及,對他并不厭惡這種親昵行為的深切恐懼。
紛雜的情緒集結在一起就化為了難以說出口的興奮。
心肝脾肺像是被一把刀子挑起、又狠狠紮進肉裡,混着濃郁情緒的血肉擠在皮囊裡,叫嚣着、翻湧着,漲的他生疼,可疼痛下卻又是隐秘的快感,一星半點的喜悅阻撓着他掐上艾琳脖頸的動作。
他為什麼會因為一個騙子而興奮——還是一個有情人、戴戒指、撩人技巧娴熟的女騙子。
少年指尖深深陷入大腿外側的傷口,每走一步都滴滴答答的溢出血迹。
利奧咬着牙,雙目通紅,疼痛喚醒恨意,恨意夾雜着憧憬與興奮,促使着他想一口咬死艾琳,再連皮帶骨的吞下去。
少年淺淺的冰藍色瞳孔燃燒着兩簇怒火。
不如一起死掉算了,這種念頭自他腦海冒出後,又像雨後雜草般在心頭瘋長。
緊随其後的想法是——可她會願意嗎?
不,利奧恨不得把自己腦子拿出來看看裡面都裝的是什麼東西,他幾乎開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什麼會在意她的想法。
誰要管她願不願意。
都怪艾琳,都怪她,她簡直是個無恥、狡猾、陰險、惡毒的女人!她指定給他下了迷藥。
如果戰勝不了她,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總之,他是絕不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的侮辱他。
而且一起死亡又何嘗不算是一種最為私密的占有,單單隻是想想,就足以讓他興奮到渾身戰栗。
*
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艾琳心滿意足的舔舔嘴皮,她現在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最差不過在車行碰到蒂娜他們然後被壓回去結婚。
反正她已經親了利奧一口。
她活這麼大還沒親過這麼帥的男人呢,說不定還能沾到點靈氣,她萬一運氣好穿回去了,光是想想今天這個吻就能蹦出來靈感。